1204年的鄂尔浑河畔,春风裹挟着未融的冰雪气息,吹动了数以千计的狼纛。铁木真召开的库里台大会,已然持续了三天三夜。篝火映照着一张张被风霜雕刻的面容,争议的焦点从马匹分配转向了至关重要的战略抉择:是先行征服西方的乃蛮,还是南下攻掠西夏。
“西夏城池坚固,我们骑兵的优势难以施展。”博尔术用马鞭在地上划出曲折的线条,“但若先攻乃蛮,恐西夏会趁机袭我后方。”
者勒篾往火堆里扔了块干牛粪,火星噼啪炸开:“太阳汗集结了十万大军,还有蔑儿乞残部相助。此战若败,草原上将再无乞颜部立锥之地。”
正当众人争执不下时,木华黎起身抓了把沙土,在展开的羊皮上洒出连绵的山脉。“当先定乃蛮!”他的声音如弓弦震响,压过了所有议论,“太阳汗虽拥兵十万,但其国政出多门。塔阳罕性懦,遇事不决;古出鲁克骄狂,与父离心。”
他指尖在沙盘上移动,勾勒出纳忽山的险要地势:“可遣偏师佯攻阿尔泰山,主力翻越杭爱山直插心脏。乃蛮人必以为天兵降临,各部便难相顾。”
一位氏族长老冷笑:“说得轻巧,杭爱山终年积雪,大军如何通行?”
木华黎不答,却从怀中取出一卷桦树皮地图。这是他用二十张貂皮从乃蛮商人那里换来的,上面详细标注着七条隐秘通道。“去年追猎白鹿时,我亲自走过这些山路。”他指着其中最险峻的一条,“此处虽陡峭,但可直抵纳忽山北麓。”
铁木真一直沉默地摩挲着腰间的玉玦,此刻突然开口:“需要多少兵马?”
“八千精锐足矣。”木华黎目光灼灼,“但要全部是轻骑,每人带三匹换乘马。”
四月的纳忽山依然寒风刺骨。蒙古大军如木华黎所料,在杭爱山的雪线上艰难前行。战士们用毡毯包裹马蹄,在冰崖间搭起人梯传递装备。最险要处,木华黎亲自带队开路,用弯刀在冰面上凿出踏脚处。
第四日黎明,大军如神兵天降般出现在乃蛮腹地。太阳汗从金帐中惊醒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蒙古骑兵的号角声竟是从背后的群山传来。
战役在晨雾中拉开序幕。正如木华黎预料,乃蛮各部果然各自为战。左翼的蔑儿乞人刚一接战就向西北撤退,右翼的克烈残部更是作壁上观。太阳汗的儿子古出鲁克率领的中军虽然勇猛,却因孤军深入很快被分割包围。
战至午时,胜负的天平依然摇摆。者勒篾在左翼看见木华黎的白缨长枪如蛟龙入海,所过之处乃蛮骑兵纷纷落马。但太阳汗的亲卫军“金帐武士”结成了坚固的方阵,他们的重甲在阳光下闪着刺目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