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尔术抓住他的手腕:一起走!
木华黎摇头,解下自己的弓袋递过去:狼群被围时,总要有人断后。
当追兵的呼喝声响起时,木华黎正骑着桑昆最爱的波斯白马冲向东方。他故意在沙地上留下清晰的蹄印,又将铁木真的狼头箭囊挂在马鞍后——这是最诱人的诱饵。
第一支追兵在黎明时分赶上。木华黎伏在马鞍上连发七箭,箭无虚发。但更多的追兵从四面八方涌来,箭矢如蝗虫般扑向他的背影。左肩突然一麻,他咬牙折断箭杆,继续策马狂奔。
第三日午后,白马终于力竭倒地。木华黎跪在戈壁滩上,用弯刀取走马鞍上的银饰——这是桑昆不会放弃的珍宝。他徒步走向北方,灼热的砂石很快磨破靴底,每步都留下血印。
最危险的遭遇发生在第五个黄昏。三个克烈骑兵发现了他,木华黎用最后三支箭解决两人,当弓弦崩断时,他猛地扑向最后那个骑兵,用弓弦勒住对方咽喉。挣扎中,弯刀深深砍进他的后背。
第七日,他开始出现幻觉。时而看见父亲在斡难河畔招手,时而听见万马奔腾之声。有次他竟对着海市蜃楼中的湖泊狂奔,直到干裂的嘴唇撞在坚硬盐壳上。
第九日黄昏,铁木真正在营前巡视,忽然看见哨塔上的士兵在指指点点。远处沙丘上,有个身影正拖着什么缓缓前行。随着距离拉近,人们看清那是个用破布裹身的人形,身后拖着用皮索捆扎的树枝——这是草原上迷惑追兵的古老伎俩。
当哨兵终于认出那个面目全非的血人时,铁木真已大步冲出营门。木华黎瘫倒在他怀中,手中仍紧握着那几枚染血的银马饰。
金帐内,铁木真亲自为他清洗伤口。当揭开后背的破布时,众将倒吸冷气——深可见骨的刀伤已经腐烂,蛆虫在脓血间蠕动。蒙古大汗的眼泪滴在伤口上,立即有随军萨满上前要为伤者念经。
不必。铁木真推开萨满,亲手用烧红的匕首剜去腐肉。木华黎在剧痛中惊醒,看见可汗模糊的面容,竟露出笑意:三日...未至...
自今日起,铁木真的声音传遍金帐,你木华黎便是我的那可儿,我的兄弟!
者勒篾捧来崭新的战袍,博尔术为他系上缀满银星的腰带。当木华黎再次昏睡时,他梦见十五岁那年的斡难河,父亲的血染红了河水,而河水的尽头,是正在升起的九足白旄大纛。
帐外,铁木真对集结的将领们发出誓言:克烈人的背叛,要用血来洗清!此时他们还不知道,这场千里逃亡揭开的,将是统一蒙古的最后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