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里那根针落地的寂静,被玉罗刹一声极轻、极冷的笑打破了。
“呵。”
他缓缓从玄铁座上站起身。随着他的动作,那身黑袍仿佛活了过来,无风自动,暗流涌动。他站直了,并不如何高大,却像一座陡然拔地而起的山岳,阴影瞬间笼罩了整个大殿前部。那双鬼火般的眼睛,此刻锐利如刀,先是在那青衫“玉天宝”脸上刮过,带着审视骨髓的寒意,然后,钉回了陆小凤身上。
“陆小凤,”玉罗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珠砸落玉盘,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人人都说你聪明,是江湖上少有的明白人。可今日,你竟敢找一个赝品,来戏弄本座?”
“赝品”二字一出,殿内紧张的气氛陡然升级。两侧的长老、高手们身上开始弥漫出若有实质的杀气,目光如狼,锁定了场中二人。只要玉罗刹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将这两个胆大包天之徒撕碎。
陆小凤却像是没感觉到这骤然紧绷的弦,他甚至还挠了挠鼻子,显得有些苦恼:“教主何出此言?这人,难道不是令郎玉天宝?”
“形似,神不似。”玉罗刹语气森然,“我儿左耳后,有一粒朱砂小痣。此人,没有。”
唰!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青衫青年的左耳后。那里皮肤光洁,并无他物。
青衫青年的脸色微微白了一下,但依旧挺直着脊背,没有退缩。
陆小凤“啪”地一合折扇,恍然大悟般:“原来如此!教主观察入微,佩服,佩服。”他话锋一转,语气依旧轻松,“可是,教主有没有想过,或许那粒痣,是令郎自己想办法弄掉了呢?毕竟,他不想当这个少主,自然也不想留下这么明显的标记。”
“强词夺理!”枯瘦老者再次厉喝,“教主,此子满口胡言,属下请命,立毙此二人于掌下!”
玉罗刹没有理会他,只是盯着陆小凤,眼神里的风暴在积聚:“陆小凤,本座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出我儿真正的下落,否则,此地便是你的埋骨之所。”
压力排山倒海般涌来。陆小凤脸上的笑容终于淡了些,他叹了口气:“教主,何必呢?令郎只是想过普通人的日子,钓钓鱼,喝喝酒,找个心爱的姑娘,平淡一生。你这魔教少主的位子,在他看来,还不如江南的一碗莼菜羹有滋味。”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四周那些虎视眈眈的魔教高手,声音提高了几分:“他不想回来,也不想看到因他一人之故,掀起江湖滔天血浪,让无数人家破人亡。教主,父子一场,何不成全他这点心愿?也当是为西方魔教,积一份阴德。”
“成全?”玉罗刹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可笑的笑话,他仰头,发出一串低沉而冰冷的笑声,笑声在大殿穹顶回荡,震得人耳膜发疼,“我玉罗刹的儿子,生来便是要继承这万里魔域,执掌众生生死!他的路,从他出生那一刻起,就已注定!平淡?普通?那是蝼蚁的生活!”
他猛地止住笑,眼中最后一丝动摇被绝对的冷酷所取代:“既然他选择做蝼蚁,那便……没有活着的必要了。连带着,你们这两个帮他欺瞒本座的虫子,一并碾死!”
最后一个“死”字出口,如同惊雷炸响!
玉罗刹黑袍鼓荡,一股肉眼可见的黑色气浪以他为中心,轰然扩散开来!大殿地面的黑石砖块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保护教主!”枯瘦老者尖啸一声,与另外三名长老同时扑出,目标直指陆小凤!掌风、指力、拳影,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从四个不同方位封死了陆小凤所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