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茹拖着略显沉重的步子回到中院时,日头已经又偏西了几分。院子里空荡荡的,邻居们大多还没下班,只有凛冽的寒风卷着几片枯叶在墙角打着旋儿,发出窸窣的声响。她推开自家那扇吱呀作响的屋门,一股混合着陈旧家具和淡淡药味的沉闷气息扑面而来。
屋里,棒梗依旧维持着她离开时的姿势,蜷在炕梢,像一只受了重伤、警惕着外界一切动静的小兽。小当和槐花倒是坐了起来,靠在墙边,两双大眼睛怯生生地望着门口,见是母亲回来,才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但依旧不敢出声。
秦淮茹慢慢地转过身来,反手轻轻地合上那扇略显破旧的门,发出“嘎吱”一声轻响。随着门的关闭,那片萧索的院景也被隔绝在了门外,仿佛两个世界一般。
她缓缓地靠在门板上,身体微微颤抖着,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紧张情绪中完全恢复过来。一路走回来,她的步伐有些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软绵绵的。而更让她感到不适的是,小腹处传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坠胀感,这种感觉让她不敢走得太急,只能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脚步。
秦淮茹紧闭着双眼,深吸一口气,然后慢慢地呼出,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然而,李怀德办公室里那短暂却惊心动魄的交锋,以及他最后那不容置疑的电话,却如同电影一般在她的脑海中不断地放映着。
她想起了自己在办公室里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以及李怀德那冷漠而又犀利的目光。那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虽然时间不长,但却让她心力交瘁。
不过,当她想到李怀德最后那通电话时,心中的不安稍稍减轻了一些。那通电话虽然简短,但却给了她一个明确的信号——这件事情已经有了一个解决方案。至少,目前看来,情况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秦淮茹睁开眼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的心情稍微安定了一些。她知道,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去面对,但至少现在,她可以稍微松一口气了。
她走到桌边,拿起那个印着红字的搪瓷缸,又倒了些温水,小口小口地喝着,目光却始终没离开炕上的棒梗。儿子的背影写满了抗拒和痛苦,还有那几乎要实质化的怨恨。她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呼吸都带着疼。
时间在压抑的沉默中一点点流逝。窗外传来了零星的脚步声、邻居打招呼的声音,下班的人陆续回来了。秦淮茹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耳朵捕捉着院里的每一个动静。
终于,一个熟悉又让她心头一紧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一种惯常的、略显虚浮的节奏,停在了院中,然后是钥匙串哗啦作响的声音——是许大茂回来了。
秦淮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脸上挤出一丝尽可能自然的、甚至带着点喜意的神情。她整理了一下衣襟,推门迎了出去。
许大茂正哼着不成调的革命歌曲,拿着钥匙准备开自家门。他脸上带着几分下班后的松弛,或许还有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志得意满——昨晚“教育”了棒梗那个小兔崽子,让他心头积压的某种郁气宣泄了不少。
“大茂。”秦淮茹唤了一声,声音放得轻软,带着点刻意的讨好。
许大茂闻声转过头,看到是秦淮茹,眉头习惯性地皱了一下,语气不算好:“干嘛?”他对贾家这几个拖油瓶,尤其是昨晚还敢跟他龇牙的棒梗,厌烦到了极点。
秦淮茹往前凑近两步,脸上那点强装出来的喜色放大了一些,压低了声音,却又确保能让许大茂听出里面的兴奋:“有个好事儿!天大的好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