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摇了摇头,眼神深邃如潭,
“若是真的快乐,你也不会对风云恨之入骨,你的心,早已被仇恨填满,何来快乐可言?”
断浪被说得哑口无言,胸口的怒火再次熊熊燃烧。
他最怕有人看穿他的伪装,最怕有人知道他内心的空虚与不甘。
当下怒吼一声,挥手便点了无名的穴道,将他粗暴地拖拽起来:
“少在这里胡说八道!我现在就把你关起来,看风云来不来救你!”
将无名关入天门的地牢后,断浪便开始在天门静静等待。
他料定风云二人不会坐视不管,只要他们现身,他便能将他们一网打尽,了却心头多年的怨恨。
闲来无事的如烟开始研究毒药混在断浪的吃食当中。
有见血封喉的烈性毒药,也有慢慢侵蚀五脏六腑的慢性毒。
可断浪因两颗龙元改造了体质,早已变得百毒不侵。
那些毒药对他毫无效果。
两人各怀心思,一个觊觎对方的内力,一个贪恋对方的容貌与反抗带来的刺激,竟也达成了表面上的和谐。
这日,断浪外出巡查,杜云伶趁机偷偷溜到了如烟的房间。
她面色憔悴,眼底带着恳求,一进门便拉住如烟的衣袖,声音压低却急切:
“如烟姑娘,求你想想办法,放走无名前辈吧!断浪他心狠手辣,只有你一成能够让他回心转意!”
如烟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抬眸看向她,眼神平静无波,语气却语重心长:
“云伶姑娘,你以为我不想放他走吗?可我现在放了他,断浪必定会立刻派人去抓。到时候我又要费尽心机把他放走,他再抓,如此反复,什么时候是个头?反而会打草惊蛇,让断浪更加警惕。不如再等等,等断浪与风云决斗之后,无论结果如何,到时候再放他走,才是最稳妥的。”
杜云伶闻言,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她知道如烟说得有道理,纠结了半晌,她终究还是被如烟说服了,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
“那……那我只能先暗中照拂他了。”
之后,杜云伶便常常趁着断浪不注意,给无名做丰盛的食物送过去。
日子如水般流逝,天门上下却笼罩在一片山雨欲来的死寂之中。
聂风与步惊云的身影始终未见,仿佛凭空消失,这漫长的等待耗尽了所有人的耐心。
大殿之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断浪高踞主位,眉宇间戾气深重,指尖不耐地敲击着冰冷的扶手,发出沉闷的叩响。
每一次声响都让阶下护卫的心随之一颤。
他猛然挥手,将手边的玉盏扫落在地,碎裂声刺耳惊心。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连两个大活人都找不到!”
他低吼着,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翻涌着焦躁与一种近乎被戏弄的狂怒。
这天下似乎已在他掌中,却又因那两人的缺席而显得虚幻不稳。他急需一场胜利,需要鲜血来平息内心的空虚。
这股无处发泄的邪火,最终烧向了后殿的如烟。
他大步闯入她的居所,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意,伸手便想去扯她的衣带,动作粗暴,试图用最直接的方式确认自己的掌控权。
如烟被他身上浓重的杀气与熏香混合的气息一冲,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猛地推开他,伏在窗边干呕起来,身子微微发颤。
断浪先是一怒,随即眼神一凝。他毕竟是习武之人,精通些许医理。
他猛地抓住如烟纤细的手腕,三指搭上她的脉搏。
起初,他以为是她在天门勾心斗角中不慎中了暗算,但指尖下传来的搏动,却是一种奇异的、充满生命力的节奏——往来流利,如盘走珠。
这是……
他脸上的暴戾瞬间凝固,随即像冰雪遇阳般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愕,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悄然升起的柔软。
他小心翼翼地将如烟扶起,动作是前所未有的笨拙和轻柔,将她圈进怀里,那双惯于握剑杀人的手,此刻竟有些无处安放。
“你……”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奇异的混合着责备与惊喜的语调,“你有了我的孩子?怎么不早告诉我?”
如烟依偎在他怀里,指尖无力地抓着他的前襟,脸色依旧苍白,却缓缓抬眸看他,眼中水光潋滟,却带着一丝清晰的忧虑:
“你每天都在发脾气,我怕你不想要这个孩子。”
她轻轻唤他,声音虚弱却清晰,
“断浪,如今你已是天门之主,权势滔天,何必再执着于与风云不死不休?我们的孩子……需要的是一个安稳的家。”
她的话语像是一根轻柔的羽毛,却精准地触碰到了断浪内心深处某种隐秘的渴望。
血脉的延续,一种超越权力和武功的、更原始的归属感,在这一刻悄然萌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