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之巅的风带着凛冽的寒意,卷得黄蓉鬓边的发丝乱舞。
她嘟着嘴,一双灵动的杏眼瞅着黄药师,语气里带着几分撒娇几分委屈:
“爹,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山风吹动黄药师的青衫,他手里那支玉箫在指间转了个圈,箫尾轻叩掌心,声音淡得像山间的薄雾:
“没有,你长大了,该有自己的日子过了。”
郭靖站在一旁,黝黑的脸上满是局促,双手在衣襟上蹭了蹭,瓮声瓮气地道歉:
“岳父大人,都是我不好,让蓉儿受委屈了。”
他这话刚出口,黄蓉腰间的打狗棒轻轻撞了他一下,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哪有这么把错都揽在自己身上的。
篝火噼啪作响,火边裹着黄泥的叫花鸡正冒着热气。
黄蓉蹲下身,纤纤玉指拨开滚烫的泥土,荷叶的清香混着鸡肉的油香瞬间漫开来,引得空气里都飘着股馋人的味道。
可洪七公刚啃完那条油光锃亮的獐子腿,正用油腻的袖口抹着嘴,打了个满足的饱嗝:
“丫头,这鸡闻着是香,可老叫花子实在塞不下了。”
黄药师则背对着篝火,望着远处翻涌的云海,玉箫在唇边轻轻一挑,带出个清冷的调子,显然对这种用泥裹着烤的吃食毫无兴趣。
黄蓉默默把撕开的鸡腿递过去,见没人接,索性丢给了郭靖。
郭靖接过来,大口大口地啃着,偶尔抬眼看看黄蓉,眼神里满是踏实的暖意。
黄蓉被他这憨样看得心头一软,刚要开口说些什么,远处传来了脚步声。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来了。
众人见了面,或颔首示意,或冷眼相对,各自找了块避风的岩石坐下,等着第二天的华山论剑。
天刚蒙蒙亮,东边的天际才染出一抹鱼肚白,洪七公就提着打狗棒站了起来,对着欧阳锋扬了扬下巴:
“老毒物,多年没较量,敢不敢比划比划?”
欧阳锋阴恻恻地笑了,蛇杖往地上一顿,杖头的毒蛇吐着信子:
“正要讨教。”
话音未落,两人已缠斗在一处。打狗棒法灵动如游鱼,蛇杖却带着股阴狠的劲风,杖影棒影搅得晨雾都乱了。
黄蓉站在圈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她见洪七公虽占着上风,可欧阳锋的招式里总藏着几分诡异,像是糅合了什么邪门功夫。
眼瞅着洪七公肩头险险被蛇杖扫到,黄蓉眼珠一转,脆生生地开了口:
“欧阳伯伯,听说您当年为了抢一串冰糖葫芦,给西域的一个小乞丐磕头求饶呢?”
欧阳锋手底下丝毫不停,蛇杖缠向洪七公的手腕,嘴里冷哼一声:
“黄丫头休要胡言。”
“我可没胡言,”
黄蓉声音更亮,故意对着周围的人喊,
“那小乞丐还说,欧阳伯伯磕完头,抢了糖葫芦就跑,连掉在地上的糖渣都捡起来吃呢!”
她一边说,一边注意着欧阳锋的动作,见他杖法明显乱了半分,心里暗暗得意。
可欧阳锋毕竟是老江湖,很快稳住心神,蛇杖猛地一挑,逼得洪七公连连后退。黄蓉见状,索性抛出更狠的话:
“听说欧阳克不是欧阳烈的儿子?是您跟自己的嫂子…………”
这话像根毒刺,瞬间扎中了欧阳锋的痛处。
他脸色猛地涨成紫黑,蛇杖“哐当”一声杵在地上,指着黄蓉怒吼:
“你找死!”
如烟她拍了拍手,笑嘻嘻地说:
“黄蓉编排人倒是厉害,可也别只盯着欧阳先生啊。”
说着话,她转头看向黄药师,
“黄先生年轻时,是不是还追过峨眉派的女弟子?听说被人家用剑挑破了衣角,灰溜溜地跑了?”
黄蓉顿时气红了脸,叉着腰骂道: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爹爹才不是那样的人!”
“我胡说?”
如烟歪着头笑,
“那后来他为什么总戴着面具?是不是当年被人划破了脸?”
“你闭嘴!”
黄蓉怒喝一声,打狗棒“唰”地抽出,棒尖直指如烟,
“看我打狗棒法!”
如烟身影一晃,竟也从腰间摸出根翠绿的竹棒,学着黄蓉的样子将棒横在胸前:
“巧了,这打狗棒法,我也会。”
她捡了根木棍,低喝一声,棒影如灵蛇缠向黄蓉的脚踝。
黄蓉吃了一惊,连忙旋身避开,紧接着变招,棒风带着凌厉的气势扫向如烟面门。
可她的棒刚到半路,如烟的竹棒已经如影随形,同样的角度,同样的力道,仿佛照镜子一般。
“这丫头怎么……”
黄药师皱起眉头,紧紧盯着场上的两人。
黄蓉越打越心惊。她使出落英神剑掌,掌风如漫天花瓣,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暗藏杀机。
可如烟像是提前知道她的心思,每一招都跟得恰到好处,甚至比她自己的动作还要快半分。
有时候黄蓉刚想出某个变招,还没来得及出手,如烟已经先一步使出,逼得她不得不临时换招。
“这简直是心魔!”
黄蓉心里发狠,猛地收了掌,抽出腰间的玉箫,使出了黄药师亲传的玉箫剑法。
箫尖颤动,带着清冷的箫音,招式灵动飘逸,正是她最引以为傲的功夫。
她想,这剑法是爹爹独门所创,如烟总不会了吧?
可她错了。如烟不知何时手里也多了支玉箫,箫尖一点,竟也使出了同样的剑法。
“浪里白条”、“山外青山”……一招招下来,分毫不差。
黄蓉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她最得意的剑法,此刻竟成了刺向自己的利刃。
当如烟的棒尖贴着她的脖颈划过时,黄蓉猛地后退几步,胸口一阵翻涌,差点喷出一口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