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露渐重,月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在地上织就一张斑驳的网。
黄药师在树桠上静坐,衣袂被夜风掀起边角,猎猎作响,宛如一只蓄势待发的夜枭。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七股凌厉的气息,冲破了院子里的宁静。
“黄老邪!你给我出来!”
随着一声怒喝,全真七子鱼贯而入。
为首的丘处机须发皆张,拂尘紧握手中,银丝被内力激得根根直立。
谭处端、刘处玄等人分列两侧,剑光在月色下泛着冷冽的寒光,显然是来者不善。
他们刚从完颜康口中得知“噩耗”——郭靖已被黄药师残忍杀害。
那小子说得声泪俱下,又是指认现场又是复述“经过”,直说得全真七子个个怒火中烧。
现在见到黄药师,马上诉说他的罪状,让他束手就擒。
黄药师缓缓睁开眼,目光扫过七子,像看一群聒噪的虫豸。
他懒得起身,只淡淡瞥了眼月亮,银辉洒在他脸上,映得那双眸子愈发清冷:
“吵什么?扰了老夫赏月。”
“黄老邪”
丘处机怒极反笑,拂尘一甩指向黄药师,
“你杀了郭靖贤侄,还有脸在此赏月?今日我全真七子便要替天行道,除了你这邪魔歪道!”
“等等。”
如烟忽然站起身,月光落在她肩头,将那件素色披风染得泛白。
她走到七子面前,目光直直看向丘处机:
“丘道长,初次见面的时候,你说完颜康‘心术不正、认贼作父’。怎么现在就信了他的鬼话?”
丘处机一怔,认出了眼前的女子:
“原来是烟云酒楼的老板娘。”
他眉头皱得更紧,语气带着几分不耐,
“这是我们江湖恩怨,你一个妇道人家,何必插手?速速退开,免得伤了你。”
“我若不退呢?”
如烟挑眉,指尖悄悄搭上腰间的匕首,
“郭靖好端端在里面疗伤,倒是杨康,方才还想暗算欧阳克,抢了黄蓉的打狗棒跑了。道长觉得,这样的人说的话,能信吗?”
“一派胡言!”
郝大通性子最急,长剑“呛啷”出鞘,
“杨康虽有过错,却绝不会拿郭靖的性命开玩笑!”
不等如烟再辩,全真七子已然动了。
七人脚步变幻,瞬间结成一个北斗形状的阵法,剑光交错如网,将黄药师所在的大树团团围住。
天罡北斗阵乃王重阳所创,七人合力,威力堪比一流高手,当年曾让无数邪魔闻风丧胆。
“就凭你们?”
一声尖锐的笑突然划破夜空,黑影一闪,梅超风已然落在黄药师身前。
她虽双目失明,耳朵却比常人灵敏百倍,早已听出七子的方位。
手中双鞭“唰”地展开,乌黑的鞭身带着倒刺,在月光下闪着诡异的光:
“也想动我师父一根毫毛?先问问我梅超风的铁尸鞭!”
“妖妇!”
谭处端怒喝一声,长剑直刺梅超风心口。
梅超风冷笑一声,不退反进,双鞭如灵蛇出洞,缠住谭处端的剑刃。
只听“嗤啦”一声,剑身上竟被鞭上的倒刺刮出数道缺口。
她虽失了双眼,九阴白骨爪的功夫却愈发精进,指尖带着劲风,直取谭处端咽喉。
七子见状,连忙变阵。刘处玄从左侧包抄,郝大通自右侧夹击,丘处机则在阵眼催动内力,七人配合默契,剑光如潮般涌向梅超风。
梅超风毕竟只有一人,又眼盲不便,渐渐落入下风,肩头很快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瞬间染红了黑衣。
“够了!”
黄药师终于动了。
他从树上飘然而下,衣袂翻飞间,已如鬼魅般闯入阵中。
只见他指风轻点,丘处机的拂尘、刘处玄的长剑皆被弹开,顺势一捞便将梅超风拉到身后。
“你们七个老杂毛,竟合力欺负我一个瞎眼徒弟?”
黄药师眼神冰寒,周身气息陡然凌厉,
“当真好不要脸!”
丘处机怒道:
“黄老邪休要狡辩!你这妖妇徒弟残害无数无辜,双手沾满鲜血,我们今日便是要为江湖除害!”
“除害?”
黄药师嗤笑一声,目光扫过七子,
“你们凭什么觉得自己是正义?”
七人脸色皆变,长剑一挥,阵法再动,这一次的攻势比之前更加猛烈。
黄药师不再多言,身形飘忽如影,弹指神通信手拈来。
指风与剑光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竟将七人的攻势一一化解。
他虽孤身一人,却如入无人之境,偶尔随手一指,便让七子阵脚大乱。
就在这时,一阵狂笑自远处传来:
“药兄,我来帮你!”
欧阳锋提着蛇杖大步走来,蛇杖上的银蛇见到人多,兴奋地吐着信子。
他本是从皇宫回来,见黄药师被围攻,顿时来了兴致。
“不必。”
黄药师头也不回,指尖弹出的劲风愈发凌厉,
“我正想领教一下重阳子的天罡北斗阵,看看是否真如传说中那般厉害。”
欧阳锋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哦?那我帮他们咯。”
话音未落,他已然动了。蛤蟆功全力催动,周身气息鼓荡,整个人如一只蓄势待发的巨蟾,双掌带着排山倒海的力道,直扑黄药师后心!
“师父小心!”
梅超风虽看不见,却听出了欧阳锋掌风的厉害。
她想也不想,猛地转身扑向黄药师,用自己的后背硬生生接了欧阳锋这一掌!
“砰”的一声闷响,梅超风如断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重重撞在树干上,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染红了地面的落叶。
她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四肢瘫软,只能躺在地上大口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