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瞬间爆发!
厉千魂虽中毒受制,但毕竟老牌宗师,经验狠辣无比。
那柄油纸伞在他手中,时而如盾,格挡开苏鸿鹄凌厉的刀锋;时而如枪,伞尖点出,带着阴寒刺骨的劲力,专攻穴窍;时而又如奇门兵器,开合之间,诡异莫测,伞骨边缘竟能弹出淬毒的薄刃!
苏鸿鹄刀法大开大合,正气浩然,内力磅礴汹涌,刀刀直取要害。他的刀快、准、狠,更带着一股年轻人特有的锐气。
两人在这幽暗山谷中,化作一黑一白两道模糊的影子,激烈碰撞。
刀罡与伞劲四处激射,将周围的岩石削切得千疮百孔,血池也被激起阵阵波涛。
这场战斗,本可能持续数日方能分出胜负,宗师之争,往往在于内力、意志和时机的比拼。
然而,几十个回合后,厉千魂的动作明显慢了一拍,气息也愈发粗重。
他太老了,本就气血衰败,如今又身中剧毒,在高强度的对抗下,身体率先发出了警告。
终于,在一次硬碰硬的对撼后,他猛地捂住胸口, “哇”地喷出一大口紫黑色的淤血,脸色瞬间灰败下去。
他踉跄后退,靠在了穷奇冰冷的遗骸上,看着步步紧逼的苏鸿鹄,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癫狂的遗憾和……决绝。
“罢了……罢了……看来这场好戏,老夫是看不全了……”他喃喃自语,忽然,他伸出枯瘦如鬼爪的手,猛地插向自己的左胸!
“噗嗤!”
一颗仍在微微跳动的黑紫色的心脏,被他硬生生掏了出来!他没有丝毫犹豫,用尽最后力气,将这颗凝聚了他毕生修为和滔天怨气的魔心,狠狠塞进了穷奇那张开的巨口之中!
厉千魂身体一僵,脸上带着一种扭曲而满足的笑容,轰然倒地,气绝身亡。
苏鸿鹄眉头紧锁,心中警铃大作。他快步上前,凝神感知。
原本,按照他的预估,这穷奇遗骸即便被唤醒,受限于残缺状态,实力最多也就初入宗师的水平。
但此刻,融合了厉千魂这位老牌宗师临死前献祭的魔心,那遗骸散发出的气息竟节节攀升,瞬间稳定在了资深宗师的程度!甚至……还在缓慢增长!
“这疯子……图什么?”苏鸿鹄完全无法理解这种损人不利己,纯粹为了制造混乱和毁灭的行为。
他不敢怠慢,举起长刀,凝聚全身功力,朝着穷奇相对脆弱的脖颈要害,狠狠斩下!
“铛——!”
一声如同劈中万年玄铁的巨响炸开!火星四溅!苏鸿鹄只觉手臂发麻,刀身传来不堪重负的嗡鸣!
那穷奇的皮毛骨骼,竟坚硬到了如此地步!仅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冰水般浇遍苏鸿鹄全身。
下一秒,异变陡生!
“锒铛!锒铛锒铛——!”
束缚在穷奇遗骸身上、那些足有壮汉大腿粗细、由百炼精铁打造的沉重锁链,猛地绷紧,然后在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中,寸寸断裂!碎铁四处飞溅!
“吼——!!!”
一股无法形容的,蕴含着暴戾、杀戮与毁灭的恐怖妖气,如同实质的黑色巨柱,从穷奇遗骸身上冲天而起!瞬间冲散了山谷上空的瘴气,直贯云霄!整个山谷都在剧烈震动,碎石簌簌落下!
苏鸿鹄瞳孔骤缩,即便以他宗师的心境修为,在这股滔天妖气的冲击下,也感到心神摇曳,不得不运足功力才能稳住身形,抵抗那无孔不入的杀戮意念侵蚀。
他猛然想到什么,身形冲天而起,立于半空,俯瞰四方。
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以山谷为中心,方圆数里之内,所有的活物——无论是林间的走兽,还是天空的飞鸟,甚至地下的虫豸,都仿佛陷入了彻底的疯狂!
它们不再躲避天敌,而是红着眼睛,疯狂地攻击视线内的一切生灵!
撕咬、抓挠、撞击……
原本宁静的山林,瞬间化作了血腥的修罗场!
鲜血染红了土地,残肢断臂随处可见,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和动物垂死的…兴奋的吼叫!
它们被那妖气感染,渴望着鲜血,沦为了只知杀戮的傀儡!
苏鸿鹄瞬间明白了厉千魂临死前那扭曲的笑容。
这就是他想看的好戏!让死亡与混乱,如同瘟疫般蔓延!
“必须困住它!”苏鸿鹄瞬间下定决心。幸好,这穷奇似乎刚刚复苏,行动还有些僵硬,并未立刻脱困冲出山谷。
只要将它拖在这里,等待援军到来,集合众人之力,或有一线生机。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山谷中,那穷奇遗骸吸收了魔心精华和血池能量,原本干瘪的身躯如同充气般猛地膨胀起来!转眼间就从数米长变成了接近十米的庞然巨物!周身妖气更加凝实,黑红交杂,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魔神!
“轰隆!”
它猛地人立而起,仅剩的骨翼扇动,带起一阵腥风!彻底挣脱了所有残余的束缚!
苏鸿鹄的心,沉到了谷底。
看着那散发着令人绝望气息的庞然大物,他知道,不能再有任何保留了。
接下来的战斗,惨烈而枯燥。
这穷奇毕竟是死物复苏,行动迟缓,招式单一,全凭本能扑击、撕咬、甩尾。
但它皮糙肉厚到了变态的地步,苏鸿鹄往往需要倾尽全力,才能在其身上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
而它的利爪和獠牙,却蕴含着恐怖的破坏力,苏鸿鹄的护体罡气在它们面前如同纸糊,稍有不慎便是开膛破肚之危。
不久,山谷外传来了人声,是附近城镇的守军和闻讯赶来的江湖人士组成的援军。但苏鸿鹄立刻厉声喝止了他们靠近:“退开!所有人退到五里外!封锁周边,清剿发狂的兽群!不得让任何人畜靠近山谷!”
他看得分明,这些修为最高不过先天的武者,一旦进入穷奇妖气的笼罩范围,立刻就会心神失守,沦为只知杀戮的疯子,非但帮不上忙,反而会变成穷奇的爪牙,甚至自相残杀。
援军首领看着山谷中那如同魔神般的巨兽和与它浴血搏杀的白衣身影,咬了咬牙,抱拳一礼,带着人马迅速退去,执行命令。
山谷中,只剩下苏鸿鹄和穷奇。
苏鸿鹄深吸一口气,抹去嘴角溢出的一丝血迹。
他身上的白衣已被鲜血染红了大片,看上去颇为狼狈。
但仔细看去,那些伤口大多不深,只是皮肉伤。
而更多的鲜血,是来自穷奇身上那几道被他豁命劈开的狰狞伤口!
暗红色的、散发着恶臭的粘稠血液正从伤口中不断渗出。
这凶兽再强,也只是一具残尸,没有生机,无法自愈。
苏鸿鹄的策略很明确:避其锋芒,游斗周旋,不断在它身上累积伤口,扩大创伤!就像最耐心的猎人,一点点放干猎物的血。
他的眼神平静如水,内心的焦躁和不安被强行压下。
他知道,自己不能乱,不能倒。
他握紧了手中的刀,目光锁定在那咆哮的巨兽身上,再次迎了上去。
长夜,还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