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残火余温(1 / 2)

冰冷。坚硬。绝望。

意识如同沉在万米深海的顽石,每一次试图上浮,都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摁回黑暗的泥沼。识海彻底枯竭,破碎的痛楚如同亿万根淬毒的钢针,反复穿刺着残存的神经。喉咙里弥漫着浓郁的铁锈味,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肺腑撕裂般的剧痛。

身体沿着卫生间冰冷的瓷砖滑落,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右臂的蛊毒在强行榨取最后一丝精神力后,如同被点燃的引线,阴寒的麻痹感混合着灼烧般的剧痛,疯狂向上蔓延,几乎吞噬了半边身体。左腿完全失去了知觉。

门外,助手焦急的拍门声和呼喊,如同隔着厚重的棉絮,模糊而遥远。

“林默同志!开门!你怎么样?!”

“血!门缝下有血!”

脚步声。

另一个脚步声。

更重。更快。更冷。像裹挟着冰渣的寒风,瞬间压过了助手的呼喊,停在门外。

是赵博士。

“怎么回事?”声音隔着门板传来,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穿透骨髓的冰冷,以及一丝被突发事件打断节奏的、极力压抑的烦躁。

“赵顾问!林默同志刚才突然说腹痛难忍想吐,我扶他去卫生间,他突然掐了我一下,我……我就恶心了一下,他自己冲进去反锁了门!然后里面就没声音了!门缝下有血渗出来!”助手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恐惧,语无伦次地解释着。

短暂的沉默。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空气都凝固了。

咔嚓。

门锁被强行破坏的脆响!不是钥匙,是某种强力的电子破解或者……纯粹的力量!

砰!

卫生间门被猛地推开!刺眼的光线涌入狭小的空间。

赵博士的身影堵在门口,逆着光,如同一座冰冷的铁塔。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如同手术刀,瞬间扫过瘫倒在地、嘴角胸前满是刺目血迹、双目紧闭、气息奄奄的我,又扫过地面那滩尚未完全凝固的暗红。

他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但镜片后的瞳孔,极其细微地收缩了一下。那不是关切,是评估,是审视,是猎物突然失控带来的、冰冷的计算。

“张博士的血符刚稳住局面,你就把自己搞成这样?”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听不出喜怒,“蛊毒反噬?精神力透支?还是……别的什么?”他缓步走进来,锃亮的皮鞋踩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清晰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神经上。

他蹲下身,冰冷的指尖带着消毒水味,极其迅速地搭在我的颈动脉上,又翻开我的眼皮看了看涣散的瞳孔。动作专业而冷酷,不带一丝温度。

“生命体征极度衰弱,精神力场崩溃,蛊毒侵蚀加剧。”他站起身,对着门外惊恐的助手冷冷下令,“通知医疗组,立刻准备急救!把他抬出去!上生命维持系统!另外,通知技术组,立刻对这个卫生间进行全方位扫描!能量残留、生物痕迹、空间畸变……任何异常,都不能放过!”

助手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冲出去叫人。

赵博士没有立刻离开。他站在狭小的卫生间里,目光如同探照灯,一寸寸扫过冰冷的瓷砖墙面、不锈钢的洁具、甚至……我瘫倒的地面周围。他的视线,在我沾满血污的病号服袖口位置……极其短暂地……停留了一瞬。那里,缝合线被撕裂的痕迹清晰可见,但里面……空空如也。

他的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下撇了一下。一丝难以察觉的……失望?或者……被愚弄的愠怒?

“废物。”一个冰冷的词语,如同毒蛇的嘶鸣,轻飘飘地从他口中吐出。不知是在说我,还是那个未能发现异常的助手,亦或是……别的什么。

很快,杂乱的脚步声涌来。我被粗暴地抬上担架,冰冷的针头刺入血管,强行注入维持生命的药剂和能量液。意识在剧烈的颠簸和药物的刺激下,如同风中的烛火,明灭不定,无法彻底清醒,也无法完全沉沦。只能模糊地感觉到自己被推离了思雨的病房,推入了另一个更加冰冷、更加死寂、仪器更多的“监护室”。

身体被连接到更多、更复杂的仪器上。冰凉的液体不断注入,带来短暂的能量感和更深的麻木。蛊毒的阴寒如同跗骨之蛆,在药物的压制下暂时蛰伏,但随时可能反扑。识海的枯竭如同无底深渊,每一次试图凝聚意识,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芯片……毁了。

信息……到手了。

镇龙峡……葬魂涧……断龙崖……“狐影”……赵博士……

碎片化的信息如同破碎的镜子,在混乱的意识中沉浮、碰撞。

思雨……她怎么样了?张博士的血符……能坚持多久?那枚守护她的微小碎片……还在吗?

巨大的忧虑如同冰冷的锁链,缠绕着残存的意识。我挣扎着,试图凝聚起一丝精神,去感知隔壁房间的思雨。但精神力的触角刚刚探出枯竭的识海,就被剧痛狠狠撕碎。

“……哥……”

一个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游丝般的意念,带着无尽的痛苦和依恋,毫无征兆地……直接烙印在我的意识深处!

思雨?!

是她的声音!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灵魂层面的直接呼唤?!是那“钥匙”力量被血符压制后的短暂稳定期?还是……林家血脉在绝境中的共鸣?!

“……好痛……好冷……哥……你在哪……”

“……有……好多眼睛……在看我……”

“……张伯伯……他……流了好多血……”

断断续续的意念,充满了孩童般的无助和恐惧。她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她能感知到周围无处不在的监视!她在为张博士担心!

“思雨!哥在!别怕!”我用尽全部意志,试图将守护的意念传递回去。没有声音,只有灵魂深处的呐喊。“坚持住!哥一定会想办法!一定会保护你!”

“……嗯……”那微弱的意念似乎感受到了我的回应,传递出一丝极其微弱的安心,随即又被痛苦淹没,渐渐沉寂下去。

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紧闭的眼角滑落。混合着脸上的血污,冰冷而苦涩。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一整天。监护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进来的不是医生,也不是749局的人。

是母亲。

她被人搀扶着,脸色比纸还要苍白,眼睛红肿得像桃子,布满血丝,短短时间仿佛老了十岁。看到我浑身插满管子、气息奄奄的样子,她的身体猛地一晃,几乎站立不住,死死捂住嘴才没哭出声。

“默……默儿……”她挣脱搀扶,踉跄着扑到床边,冰凉颤抖的手紧紧抓住我没有打石膏的左手,声音嘶哑破碎,“我的儿……你怎么……怎么弄成这样……思雨她……”提到思雨,她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再也止不住,汹涌而出。

“妈……”我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野模糊,只能看到母亲悲痛欲绝的脸。喉咙干涩发痛,只能发出微弱的气声。“思雨……暂时……稳住了……张博士……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