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她!让我来!”
张博士嘶哑的咆哮如同濒死野兽的怒吼,在刺耳的警报和维生舱濒临崩溃的嗡鸣中,撕裂了绝望的死寂!他双手十指鲜血淋漓,滚烫的血液顺着指尖滴落,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绽开触目惊心的红梅。而他沾满鲜血的双手,却以一种超越凡俗的、带着古老苍茫韵律的方式,在虚空中急速划动!
嗡——!
空气在震颤!浓郁的血腥味瞬间充斥病房,但诡异的是,这血腥味中竟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如同初生嫩芽般纯粹的生命本源气息!随着他指尖的舞动,一道道由纯粹精血混合着某种奇异精神力量构成的、暗红色的、极其复杂的符文轨迹,如同活物般在空气中凝结、显现!
那不是《阴符缉凶录》上的任何已知符箓!其结构更加古老、更加繁复,带着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悲怆与守护意志!每一个笔画亮起,张博士的脸色就惨白一分,身形就佝偻一寸,仿佛在燃烧自己的生命本源!
“张博士!你干什么?!”医疗组长惊骇欲绝,想要阻止。
“滚开!”张博士双目赤红,布满血丝,那温和学者的形象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不想她立刻死掉就给我维持住抑制场!哪怕过载烧毁也要撑住!快!”
他的吼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竟让混乱的医疗组下意识地服从!所有能量抑制装置功率瞬间推到极限!维生舱周围的银色金属柱体符文炽亮到刺眼,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强行将思雨体内那即将彻底爆发的灰白毁灭能量洪流,死死摁住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
“以吾精血!引灵归墟!镇——!”
张博士口中发出一个艰涩古老的音节,如同开天辟地的神只敕令!他沾满鲜血的双手猛地合拢,如同抓住无形的巨笔,对着维生舱内思雨剧烈痉挛的身体,狠狠……一按!
嗡——!!!
那悬浮在空中的、由他精血和精神力构成的复杂暗红符文,如同受到无形巨锤的轰击,瞬间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血光,无视了维生舱坚固的特种玻璃阻隔,精准无比地……烙印在了思雨剧烈起伏的……眉心位置!烙印在了那正在爆发出毁灭灰白光芒的……印记之上!
嗤——!!!
如同滚烫的烙铁投入极寒冰水!
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白烟瞬间从思雨的眉心升腾而起!伴随着令人牙酸的、仿佛灵魂被灼烧的刺耳尖啸!不是思雨的声音,更像是她体内那股灰白毁灭能量发出的痛苦哀嚎!
那爆发的、足以撕碎一切的灰白光芒,在接触到暗红血符的刹那,如同被投入了无形的熔炉,瞬间被强行压制、收缩!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思雨剧烈痉挛的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抽掉了所有力气,软软地瘫倒在维生舱内!涨成紫红色的小脸迅速褪去血色,重新变得惨白如纸,但那种濒死的紫胀感消失了!
刺耳的警报声如同被掐住了脖子,戛然而止!屏幕上疯狂跳动、濒临崩溃的生命体征曲线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捋平!虽然依旧低得吓人,但至少……不再下滑!那代表“惰性能量烙印”活性的猩红数值,如同跳水般瞬间回落,被死死摁在了安全阈值之下!
成功了?!
张博士……他竟然真的……暂时封镇住了思雨体内暴走的“钥匙”力量?!
病房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如同泥塑木雕,呆呆地看着维生舱内瘫软昏迷的思雨,又看向病床边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
张博士保持着双手前按的姿势,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如同风中残烛。他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嘴唇灰败,双眼失去了焦距,只有眉心处,一点极其微弱的暗红光芒正在迅速黯淡、消散。他燃烧的不只是精血,更是生命本源!
噗通!
他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重重地跪倒在地!一口混合着内脏碎块的暗红色血液猛地喷溅在冰冷的地板上!
“张博士!”医疗组长终于反应过来,惊骇地冲上去扶住他。
张博士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嗬嗬声,仿佛随时会断气。他沾满鲜血的手死死抓住医疗组长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肉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断断续续地嘶吼:
“……稳……稳住……别……别动她……”
“……血……血符……只能……暂封……”
“……碎片……她……心脏……旁边……碎片……是关键……”
“……找……找到……更多……”
“……镇……”
最后一个“镇”字尚未出口,他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
“快!急救!强心针!生命维持系统!快!”医疗组长嘶声大喊,声音都变了调。几名助手手忙脚乱地将张博士抬上担架,冲出了病房。
混乱再次平息,却带着更加沉重的死寂。
维生舱内,思雨静静地躺着,呼吸微弱但平稳。眉心那灰白烙印黯淡无光,表面覆盖着一层极其淡薄的暗红色符印虚影,如同血色的封印。最令人心颤的是——她那蔓延至鬓角的灰白发丝……竟然……停止了蔓延!虽然颜色依旧刺眼,但至少,暂时……稳住了!
张博士用命换来的喘息!
病房里只剩下我和一名留守监测的医疗助手。助手惊魂未定地守在维生舱控制面板前,手指还在微微发抖。
巨大的震撼和冰冷的寒意在我心中交织。张博士……他到底是谁?749局内部,竟然隐藏着掌握如此古老强大血符秘术的人?他最后嘶吼的“碎片……心脏旁边……关键……” 与我在破妄银眸惊鸿一瞥下看到的景象完全吻合!他也看到了?!那枚存在于思雨心脏旁边、如同尘埃般微小、却散发着沉凝镇压气息的灰黑石质碎片!
镇渊石碎片!
它果然存在!就在思雨体内!是它,在最后关头守护住了思雨最后一点生命火种!而张博士的血符,则是强行压制了暴走的“钥匙”力量,为这碎片争取了喘息的时间!
祖太爷笔记残页:“觅‘镇渊石’……或可暂封……”
张博士的遗言:“碎片……是关键……找到更多……”
还有那神秘女子虚影的警告:“锁松……侵蚀加速……”
所有的线索,如同破碎的拼图,被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强行拼凑起关键的一块!
镇渊石!它能加固思雨体内松动的“锁”!能延缓侵蚀!能稳定“钥匙”的状态!它就在西南苗疆,十万大山,镇龙峡深处!
必须找到它!找到更多碎片!思雨的命,就系于此!
巨大的紧迫感再次攫住心脏!但眼下,我依旧是囚笼中的困兽!
我的左手,下意识地抚摸着袖口内部。那块冰冷的金属芯片依旧卡在缝合线的夹层里,如同唯一的火种。张博士的意外介入和重伤昏迷,暂时吸引了749局高层的注意力(尤其是对思雨状况的重新评估),这或许……是读取芯片的最后机会!
怎么读?
病房内还有监控和留守人员。张博士那能探测特殊能量的“溯源仪”虽然报废了,但谁知道还有没有其他探测手段?
我的目光,如同最饥饿的狼,扫视着病房内的一切。最终,定格在……那名留守的医疗助手身上。
他看起来很年轻,脸色苍白,显然还没从刚才的剧变中缓过神来。他坐在维生舱控制台前的椅子上,身体微微发抖,眼神有些涣散,正无意识地用手揉着太阳穴。他的制服口袋里,露出一角……白色的纸巾?他似乎在强忍着呕吐感或眩晕?
机会!
我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痛苦的、压抑的呻吟,身体在病床上痛苦地蜷缩起来,左手死死捂住腹部,脸上瞬间布满冷汗(这倒不是装的,蛊毒的阴寒和识海的剧痛从未停止)。
“呃……药……好难受……想吐……”我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极致的痛苦。
这动静立刻吸引了助手的注意。他猛地回过神,看到我痛苦蜷缩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起身走过来:“林默同志?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肚子……绞痛……恶心……想吐……”我蜷缩得更紧,声音带着哭腔,左手胡乱地指向病房角落——那里有一个独立的卫生间!“快……扶我……卫生间……”
助手看着我这副随时可能昏厥呕吐的样子,又看了一眼维生舱内暂时平稳的思雨,犹豫了一下。监控是死的,但人是活的。如果病人在他眼皮底下出事,责任更大。
“好,你坚持一下!”他不再犹豫,上前小心地搀扶起我几乎虚脱的身体。我的右臂无力地垂着,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左手则“虚弱”地搭在他的肩膀上。
就在他半扶半抱地将我挪下床、转向卫生间方向的瞬间!
我的左手,借着身体的遮挡和动作的自然晃动,极其隐蔽、极其迅速地……在靠近他后腰位置的、制服口袋边缘……用指甲……狠狠地……掐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