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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风息之地与心灵回响(2 / 2)

夏语端起茶杯,吹了吹气,呷了一小口,温热的茶汤顺着喉咙滑下,带来一股暖意。他放下茶杯,脸上带着点调皮的反问:“怎么?东哥你这是对我们……没有信心了?”

东哥闻言,哈哈一笑,连连摆手:“不不不,你小子,别给我下套。我对你们,尤其是对你,从来都是充满信心的!”他的语气十分肯定。

“那就行了嘛!”夏语笑道,身体向后靠进柔软的沙发里,“那为什么您还要多此一举地这样子问呢?”

东哥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慢悠悠地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笑道:“随便问问,不然干坐着聊什么?聊聊天气?还是聊聊你刚才去干了什么,弄得一身汗?”

夏语沉默了一下,脸上的笑容稍稍收敛。他坐直了身子,双手放在膝盖上,语气变得认真起来:“东哥,其实……有件事我想先跟您说一下。”他顿了顿,像是在组织语言,“等这次元旦晚会结束后,我可能……来乐行排练的时间就会减少很多了。到时候如果您这边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或者乐队有什么后续的安排,您就直接给我发信息,好吗?”

东哥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他抬起眼,仔细地看了看夏语脸上那混合着歉意、决心和一丝迷茫的复杂表情。随即,他像是瞬间明白了什么,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与欣慰,他放下茶杯,了然地笑了笑,语气平和而包容:“放心吧,小子。我懂。你这个年纪,说什么都是虚的,学习才是正经事,是根基。学生嘛,终究还是要以学业为重的。你能主动想到这一点,东哥很欣慰。”他的理解,毫无保留,甚至带着长辈的关怀。

夏语看着东哥如此通透,心中反而涌起一股更深的失落感,他低下头,目光落在眼前那杯氤氲着热气的茶汤上,清澈的茶水倒映出他有些模糊的眉眼。他轻声说道,像是在问东哥,又像是在问自己:“东哥,你说……音乐这条路,是不是真的特别不好走?”他没等东哥回答,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们现在,好像是为了一个明确的目标——就是要在元旦晚会上演好,所以才能拧成一股绳,拼命地练习,抓住每一分每一秒。可我在想,等晚会结束了,这个目标达成了,我们是不是……就失去了那个非要聚在一起、非要练到手指发烫的理由了?”

他抬起头,眼神里带着真实的困惑:“那种被一个具体目标驱动着、迫切地想要变得更好、着急地想要攻克每一个技术难点的冲动和心情……会不会随着晚会的落幕,也跟着一起消失了?然后,一切又回归原样,练琴又变成了可有可无的、打发时间的‘兴趣’,而不是‘必须’?”

东哥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直到夏语说完,他才缓缓开口,语气平和而深邃:“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不是不喜欢音乐,你是在害怕……害怕那种‘目标驱动’的热情消退后,无法找到支撑自己继续走下去的、更深层的内驱力,对吗?或者说,你在怀疑,自己对音乐的热爱,是否足以对抗漫长平淡时光的消磨。”

夏语用力地点了点头,东哥的话精准地戳中了他内心那模糊不清的担忧。

东哥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历经世事的豁达,他伸手拍了拍夏语的肩膀,力道温和:“那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还没有真正地、毫无保留地爱上音乐本身这条路?又或者说,你目前,确实还只是将玩乐器、玩乐队,当做青春里一个非常精彩、非常投入的‘乐趣’,一个阶段性的爱好,而非愿意将其视为未来人生一部分的‘志趣’?”他看着夏语,目光如同能穿透表象,“所以,你才会在预见目标终点时,产生这种‘曲终人散’的失落和迷茫。”

夏语沉默了。东哥的话像一面镜子,照见了他内心连自己都未曾清晰审视的角落。他感觉自己似乎是同意的,因为那确实描述了他此刻的一部分心境;但又隐隐觉得不甘,仿佛内心深处还有一个声音在微弱地抗议,告诉他并非全然如此。这种矛盾的撕扯,让他不知该如何回应。

看着陷入沉思的夏语,东哥没有逼迫,只是继续用那温和而充满智慧的声音说道:“其实,不要紧的,夏语。你真的不需要在现在这个年纪,就逼着自己去承认什么,或者去决定什么。喜不喜欢音乐,是否要将其作为未来的道路,这件事情,我觉得真的不用着急。因为你未来的路还很长,充满了无数的可能性和变数。”

他顿了顿,目光望向窗外流淌的阳光,语气变得如同吟诵诗篇般悠远:“你知道吗?在我们古老的智慧里,有这样一句话——山不让尘,川不辞盈。”

夏语的注意力被这陌生的词句吸引,抬起头,疑惑地看向东哥。

东哥缓缓解释道:“山,之所以能成为巍峨雄壮、令人仰望的高山,是因为它从不拒绝任何一粒微小的尘埃,日积月累,方能成就其伟岸。川,之所以能成为奔腾不息、浩瀚深邃的江河,是因为它欣然接纳每一缕细微的涓流,汇聚包容,才能成就其壮阔。”

他的目光重新回到夏语脸上,带着一种引导的力量:“这告诉我们,要接纳生命中的每一个点滴,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是激情还是平淡,是明确的目标还是暂时的迷茫。并为之默默积蓄力量。无论是知识、阅历、技能,还是对爱好的坚持,对自我的认知……所有这一切的积累,终有一日,会帮助你成为你想要成为的那个自己。”

他稍稍前倾身体,语气更加深沉:“而这后面还有一句——智行方圆,曲中求直。真正的智慧,在于懂得如何运用规则与变通(方圆),在看似曲折、充满挑战的道路上,始终追寻并坚持内心那份最初的、笔直的理想与正道。”

夏语怔怔地听着,嘴里无意识地重复咀嚼着这充满哲思的话语:“山不让尘,川不辞盈……智行方圆,曲中求直……”他感觉这些话像是一把钥匙,似乎能打开某扇困扰他的大门,但门后的景象却又朦胧不清。他苦笑着摇了摇头,看向东哥:“东哥,你这话……也太深奥了吧?我好像有点明白,又好像完全没懂。”

东哥被他那纠结的表情逗乐了,哈哈一笑,恢复了平日里的随性,调侃道:“不深奥一点,怎么能显得出你东哥我高深莫测、学富五车呢?”

夏语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方才的凝重气氛一扫而空。

东哥笑罢,再次伸手,用力拍了拍夏语的后背,语气变得语重心长,却又充满活力:“你啊!年纪轻轻,正是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时候,何必整天把自己搞得像个看透世情、瞻前顾后的六七十岁小老头一样?放轻松点!别把自己逼得那么紧,知道吗?”他挥舞着手臂,像是在描绘一幅蓝图,“像你这个年纪,就应该像一块干燥的海绵,尽情地去吸收,去尝试,去体验各种可能!去打你热爱的篮球,去玩你喜欢的音乐,去读你想读的书,甚至……去谈一场轰轰烈烈或者懵懵懂懂的恋爱!只有这样,你才能真正知道,什么是最让你心跳加速、什么是最让你甘之如饴、什么是你愿意为之付出长久努力的东西!”

他顿了顿,看着夏语亮起来的眼睛,又故意板起脸,画风一转,竖起一根手指强调:“但是!前提是——不可以荒废学习哈!这可是底线!”

夏语刚刚被点燃的热情,瞬间被这熟悉的“但是”浇了一盆温水,他哭笑不得地看着东哥:“东哥!你这最后一句话,一下子就把你前面铺垫了那么多、那么燃的话给彻底否定了!气氛都让你破坏完了!”

东哥学着夏语平时习惯的动作,耸了耸肩,摊开双手,做了一个无比无辜又滑稽的表情,说道:“没办法啊,小子。你这个年纪,我估计身边所有人,从父母到老师,都在你耳朵边念经一样地说‘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如果我也跟他们一样,板着脸跟你重复这些大道理,我猜下次你来乐行,就再也不会跟我这个‘老古板’说这些掏心窝子的真心话了,对吧?”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狡黠和了然。

夏语看着东哥那洞悉一切的笑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嘿嘿一笑:“原来……早就被你发现了啊。”

东哥收敛了玩笑的神色,目光变得异常认真和温和,他看着夏语,缓缓说道:“夏语,其实说真的,你真的很幸福。你的家庭,看似给了你很多自由和选择的空间,像是在蜜糖罐里长大的孩子。但是,有时候我看着你,会觉得……这或许也未必全是好事。”他斟酌着用词,“你的父母,或许给了你很多物质上的满足和相对宽松的环境,但我觉得,你的内心,在某些方面,可能还是……有些空旷,有些东西没有被真正填满。”

他看到夏语想要反驳,摆了摆手,继续道:“我不是说他们不爱你,也不是说你真的缺什么。只是感觉,你有时候思考的东西,超乎了你这个年龄的普遍范畴,你会去纠结意义,追问价值,担忧未来……这很好,说明你在成长。但偶尔,也会让你显得……嗯,有点‘少年老成’的沉重。不是有所谓的专家说过吗?物质富足之外,更需要精神层面的丰盈,那才是真正的富足和快乐。”

他笑了笑,带着点自嘲:“虽然我平时也挺看不上那些动不动就夸夸其谈的专家,但这句话,我觉得放在你身上,有点道理。你现在的阶段,不要过早、过多地去追求那些虚无缥缈的、或者过于沉重的‘意义’和‘结果’。多去感受,多去体验,多去交朋友,多去疯,多去笑,多去为了一个球、一首歌而纯粹地快乐和投入。把你的精神世界,用这些鲜活、生动、五彩斑斓的经历填充起来,让它变得富足而坚韧。这样,或许你就不会那么容易陷入那种……嗯,胡思乱想的迷茫里了。”

夏语歪着头,仔细地听着东哥这番话,像是在品味一道新奇的菜肴。他有些不确定地指了指自己,问道:“有吗?东哥,我在你眼里……看起来真的是那种很……‘空虚’,需要填充的人吗?”他不太喜欢“空虚”这个词。

东哥笑着摇了摇头,换了个更温和的说法:“也不是‘空虚’那么严重。更准确地说,是看起来……有点太过于成熟稳重了,思虑有点过重。少了点你这个年纪该有的、不管不顾的傻气和轻狂。”

夏语闻言,眼睛忽然亮了一下,带着点狡黠和不好意思,小声嘀咕道:“那有没有可能……是因为现在的女孩子,都比较喜欢看起来成熟稳重、有深度的男生呢?”他说完,脸颊微微有些发烫。

东哥是何等人物,立刻捕捉到了他话里那点不寻常的气息,以及那微微泛红的耳根。他脸上露出了一个“原来如此”的、极其促狭的笑容,拉长了语调:“哦——?这么说……是我们夏语同学,有喜欢的女孩子了?”他身体前倾,压低声音,充满八卦意味地追问,“而且……她恰好就喜欢你这种‘少年老成’、‘思虑过重’的调调?”

“不不不!东哥!不是!我没有!你别瞎猜!”夏语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瞬间慌乱起来,连连摆手,脸颊红得更厉害,语无伦次地解释,“我就是……就是随便举个例子!是一种普遍的社会现象分析!不是我!绝对不是我!”

看着他急于否认、满脸通红的样子,东哥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他故意用肩膀撞了一下夏语,揶揄道:“哎哟,还跟我这儿装?解释就是掩饰!我看啊,之前经常来乐行看你排练的那个女孩子就挺不错的嘛!安安静静,气质又好,好像是你们学校的广播站站长是吧?叫……刘素溪?我看她就挺好的,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

“东哥!”夏语这下连脖子都红了,像是熟透的虾子,他几乎要跳起来,声音都提高了八度,“她……她比我大呢!是我学姐!我们就是……就是普通的朋友兼工作伙伴关系!您可别乱说!”

“学姐怎么啦?”东哥一拍大腿,一副“这都不是事儿”的表情,用过来人的口吻笑道,“老话不是说嘛,‘女大三,抱金砖’!年龄根本不是问题!重要的是感觉,是合不合适!”

“东哥!越说越离谱了哈!”夏语感觉自己的脸颊快要烧起来了,他转过身,几乎是哀求道,“咱们能换个话题吗?求你了!”

东哥看着他这副羞窘得快要钻地缝的模样,知道不能再逗下去了,见好就收。他哈哈大笑了几声,用力拍了拍夏语的背,最后语重心长地、用一种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总结道:“行行行,不说了不说了。不过啊,小子,记住东哥一句话:保持适当的距离,在相互理解、相互扶持、相互帮助的前提下,如果真遇到了让你心动、也觉得你不错的好姑娘,还是可以去试试看的。青春嘛,不留遗憾最重要。但是,前提是,要把握好度,明白吗?不能影响正事。”

夏语已经彻底把脸埋了起来,只露出两只通红的耳朵,闷声闷气地回应:“不说了不说了……排练!等小钟他们来了就排练!”

东哥看着他这鸵鸟样,心知肚明地笑了笑,终于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端起已经微凉的茶,惬意地喝了一口,将目光投向窗外。

店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阳光在空气中缓缓移动的轨迹,以及窗外偶尔传来的、模糊的市井声响。

不多时,玻璃门上的风铃再次清脆地响起。小钟顶着他那头永远像是刚睡醒的乱发,背着吉他盒走了进来,接着是沉默寡言却节奏感极强的阿荣,最后是活力四射、扎着双马尾的小玉。

乐行的安静被打破,瞬间注入了新的活力。

东哥看着人都到齐了,便站起身,用力拍了拍手,声音洪亮而充满感染力,仿佛一位即将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好了!小伙子们,小姑娘!人齐了!来吧!别浪费时间了!让你们的汗水、热情,还有那些或许还不太完美但充满力量的音符,在这里,在这个下午,尽情地上演起来!”

“好!!”

众人异口同声,年轻的脸上洋溢着兴奋与专注。

暖阳正好,透过玻璃窗,在布满乐器的工作室里投下温暖的光斑。电吉他的失真前奏响起,贝斯低沉地切入,鼓点铿锵有力地奠定节奏,键盘铺陈出华丽的背景音墙,夏语清澈而富有穿透力的歌声随之加入……

所有的音符、汗水、青春的笑与泪、迷茫与坚定,在这一刻,都恰到好处地融合在了一起。

街道上,车流声、人语声隐约可闻。

垂云乐行内,音乐声激昂澎湃。

秋日的午后,光阴仿佛被拉长。

所有的一切,烦恼与快乐,挑战与成长,相聚与别离,都似乎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