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像玉米地里的野草,蹭蹭地往上长,带着夏末独有的热烈,转眼就把整个暑假填得满满当当。
鹿深时早已习惯了被乐乐缠在身边的日子。
每天清晨不是被她软乎乎的小手摸醒,就是被她凑到耳边的悄悄话喊起,连伸懒腰的时间都变得格外仓促。
他和棕子、小花几乎成了乐乐的专属小跟班,只要乐乐往玉米地的方向跑,身后准跟着三只毛色各异的狗。
大人们戴着草帽在地里忙碌,镰刀割玉米杆的“咔嚓”声此起彼伏,成捆的玉米被码得整整齐齐,金黄的玉米穗在阳光下闪着饱满的光。
乐乐年纪小,干不了重活,就带着三只狗在玉米地的田埂间穿梭,像个小小的指挥官,嘴里还不停念叨着:“小黑,这边走!棕子,别跑太远!小花妈妈,跟着我呀!”
玉米地比之前更热闹了,成熟的玉米杆沉甸甸地弯着腰,叶片也褪去了青涩的嫩绿,染上了几分深绿。
鹿深时跑在田埂上,脚下的泥土被晒得微微发干,踩上去有些松软,偶尔还能碰到几颗圆润的小石子,硌得脚掌痒痒的。
他的腿又长了些,跑起来稳稳当当,乌黑的绒毛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肚子上的软肉也紧实了不少,不再像之前那样一颠一颠地晃荡,只是依旧保留着几分憨态。
棕子还是那副圆滚滚的模样,额头上的白玉印记被晒得愈发鲜明。
他跑起来依旧一颠一颠的,像是装了弹簧的小肉球,最喜欢追着田埂上的蚂蚱跑。
往往追了半天也捉不到,却还是乐此不疲,嘴里时不时发出欢快的“汪汪”声,引得周围干活的村民哈哈大笑。
小花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在乐乐身后。
她黄色的毛发在阳光下亮得耀眼,身形矫健,耳朵时不时竖起来,警惕地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只要有村民靠近乐乐,她就会停下脚步,眼神温和却带着一丝不容侵犯的坚定,直到确认对方只是路过,才会继续跟上。
有时候乐乐跑得太快,差点摔倒,小花会立刻上前,用身体轻轻扶住她,动作轻柔。
村里的人家住得近,田埂纵横交错,跑着跑着就能碰到邻居家的田地。
这几天,鹿深时偶尔能瞥见几只其他的狗,有的趴在自家田埂上晒太阳,有的跟着主人在地里帮忙,还有的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打闹。
那些狗毛色各异,有黄的、白的、花的,体型也不尽相同,有的高大威猛,有的小巧玲珑。
每次看到这些陌生的狗,乐乐都会兴奋地指着它们喊:“小黑,棕子,你们看,还有其他小狗!”
但她年纪太小,大人们总怕陌生的狗会伤人,只要离得近了些,爷爷奶奶或是乐乐爸妈就会把她抱起来,让她离那些狗远一点。
鹿深时只能跟着被抱在怀里,远远地望着那些狗,连它们的模样都看得不太真切。
他心里隐隐有些惦记溪午。
可村里的狗不少,他又看不清它们的样貌,更不知道它们的名字,只能在心里默默猜测。
会不会其中某一只就是溪午呢?会不会溪午也重生在了这个村子里,成为了某户人家的狗?
每次这样想,他都会忍不住多望几眼那些陌生的狗,可终究还是一无所获,只能带着一丝遗憾,继续跟着乐乐往前跑。
乐乐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拿着她芭比娃娃的小梳子,给鹿深时和棕子梳毛。
每天傍晚,大人们从地里回来,洗漱完坐在院子里歇凉的时候,乐乐就会兴冲冲地跑回屋里,把那个粉色的小梳子找出来,然后抱着鹿深时和棕子坐在小板凳上,开始她的“梳毛大业”。
小梳子小小的,齿很密,梳在身上轻轻的,带着一丝痒意。
乐乐的动作算不上熟练,有时候会顺着毛梳,有时候又会逆着毛扯,偶尔还会不小心扯到打结的绒毛,让鹿深时忍不住轻轻哼一声。
但她态度格外认真,小眉头微微皱着,嘴里还念叨着:“小黑的毛要梳得顺顺的,像绸缎一样才好看。棕子,你别乱动呀,马上就梳好了!”
鹿深时被她抱在怀里,只能乖乖地趴着。
他能闻到乐乐身上淡淡的洗发水香味,混合着白天在田野里沾上的青草气息,清新又好闻。
她的小手软软的,握着梳子一点点梳理着他的绒毛,虽然偶尔会有些不舒服,但看着她认真的模样,鹿深时心里就生不起气来,反而觉得暖暖的。
棕子一开始还不太老实,总想扭动身体,被乐乐轻轻拍了两下脑袋后,也渐渐安分下来,任由她摆弄,只是小尾巴还在不停地轻轻晃动着。
梳完毛,乐乐会把梳子放回芭比娃娃的旁边,然后抱着他们俩,坐在院子里的竹椅上,给他们讲城里的事情。
她会说城里有高高的房子,有跑得飞快的汽车,有五颜六色的霓虹灯,还有能买到好多好多玩具的超市。
他趴在乐乐怀里,闭上眼睛,偶尔蹭蹭她的胳膊,心里满是惬意。
农村的生活确实悠闲自在。
鹿深时每天都能睡到自然醒,醒来就能闻到院子里的青草香和饭菜香。
然后被乐乐抱着到处跑,要么在玉米地的田埂间追逐嬉闹,要么在小院里晒太阳,要么跟着小花学习分辨食物和危险。
这样的日子,简单而纯粹。
他已经彻底断奶了,现在和棕子、小花一样,跟着老夫妻一起吃饭。
老夫妻从不亏待他们,每天的饭菜都很丰盛,有香喷喷的米饭,有自家种的青菜,偶尔还有鸡蛋和肉。
每次开饭的时候,老夫妻会把饭菜分一部分放在三个小碗里,摆在院子的角落里,让他们自己吃。
棕子是个十足的小馋鬼,每次乐乐吃饭的时候,他都会偷偷溜到乐乐的脚边,用小脑袋蹭蹭她的裤腿。
或者用舌头轻轻舔她的鞋子,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乐乐,像是在求投喂。
乐乐最经不住他这样的撒娇,总会偷偷从自己碗里夹一块肉或者一口米饭,丢到棕子嘴里。
大人们看到了,也只是笑着摇摇头,并不阻止。
老奶奶会笑着说:“这棕子,真是个小馋猫,知道乐乐疼他。”
乐乐爸爸也会打趣道:“以后怕是要被乐乐惯坏了。”
鹿深时看着棕子吃得津津有味,肚子一天天变得更圆了,心里觉得格外好笑,却也忍不住有些羡慕。
看的次数多了,有时候闻到饭菜里自己喜欢的味道,鹿深时也会跟着棕子一起,凑到餐桌底下,这里蹭蹭爷爷的腿,那里蹭蹭奶奶的裤脚。
他不像棕子那样直接撒娇,而是用小脑袋轻轻顶着他们的腿,眼神专注地望着餐桌上的饭菜,偶尔还会轻轻哼一声,像是在表达自己的渴望。
这天中午,奶奶做了香喷喷的红烧鸡翅,浓郁的香味飘满了整个院子,让鹿深时和棕子都忍不住围着餐桌打转。
开饭的时候,鹿深时看着餐桌上油光锃亮的鸡翅,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这可是他心心念念了好几天的美食。
他跟着棕子一起凑到餐桌底下,蹭着奶奶的腿,眼睛紧紧盯着奶奶碗里的鸡翅。
奶奶早就看穿了他的心思,笑着夹起一块鸡翅,偷偷咬掉骨头两端尖锐的部分,然后趁着其他人不注意,悄悄丢到了鹿深时面前。
“小黑也馋了吧,快吃吧。”奶奶的声音温柔极了。
鹿深时立刻叼起鸡翅,生怕棕子抢了去,飞快地跑回自己的小碗旁边,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鸡翅的肉又嫩又香,带着浓郁的酱汁味,好吃得让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他吃得很快,没多久就把骨头上的肉吃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骨头。
棕子早就吃完了自己碗里的饭菜,一直盯着鹿深时这边,看到他吃完了肉,立刻凑了过来,想把骨头叼走。
鹿深时记得小狗不能吃煮熟的骨头,容易划伤肠胃,而且可能会卡住喉咙。
他立刻叼起骨头,往后退了两步,不让棕子碰到。
棕子有些不解地看着他,小脑袋歪着,像是在问“为什么不让我吃”。
鹿深时没办法跟他解释,只能叼着骨头,朝着正在收拾碗筷的爷爷跑去。
爷爷比他高很多,他只能踮着脚尖,用头顶了顶爷爷身边的垃圾桶,嘴里还叼着骨头,发出低低的“呜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