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天的清晨,鹿深时是被一阵细微的“咔嚓”声吵醒的。
他原本窝在母亲的翅膀底下,正睡得安稳,那声音却像小石子一样落在耳边,断断续续,却越来越清晰。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顺着声音来源望去。
是身旁的两枚蛋!
左边那枚蛋的顶端,已经裂开了一道细小的缝,裂缝里渗出少许蛋清,还能看到一点湿漉漉的灰色绒毛。
紧接着,“咔嚓”声更响了,裂缝顺着蛋壳的弧度往下蔓延,一个小小的、沾着粘液的脑袋从缝里探了出来。
那是一只刚出生的蛇鹫幼鸟,眼睛还没睁开,身体只有鹿深时的一半大,浑身的绒毛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像个被水泡过的毛线球。
他张着嘴,发出微弱的“啾啾”声,脑袋左右晃着,似乎在寻找温暖的地方。
鹿深时下意识地往它身边挪了挪,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从巢穴缝隙里钻进来的风。
大概是感受到了暖意,小家伙的动作慢了些,开始用没什么力气的爪子蹬着蛋壳,一点点往外爬。
又过了十几分钟,他终于完全挣脱了蛋壳,瘫在干草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绒毛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还没等鹿深时好好打量这只“弟弟”,右边的那枚蛋也有了动静。
几乎是同样的节奏,蛋壳先裂开一道缝,然后是小脑袋探出来,接着是整个身体。
第二只幼鸟也破壳了。
这只比刚才那只稍微小一点,却更有活力,刚爬出来就开始四处乱撞,差点一头栽出巢穴边缘,幸好鹿深时反应快,用身体轻轻顶了他一下,把他推回了干草堆里。
“啾!”
鹿深时朝着两只小家伙叫了一声,身体往他们中间挪了挪,将它们都护在怀里。
他比他们早出生七天,现在的体型已经是他们的两倍大,看着这两个软乎乎的小团子,心里竟生出一种莫名的责任感。
大概是“哥哥”的本能。
父母回来喂食的时候,看到破壳的两只幼鸟,明显也变得活跃起来。
母亲用喙轻轻碰了碰两只小家伙的脑袋,动作比平时更轻柔,父亲则将带来的蝗虫嚼得更碎,先喂给刚破壳的弟妹,再给鹿深时递来稍大些的虫块。
鹿深时乖乖地待在一旁,看着两个小不点张着嘴,脑袋晃来晃去地抢食物,偶尔还会不小心撞在一起,觉得有些好笑。
明明刚才还没力气,一碰到吃的就精神了。
接下来的三天,巢穴里的氛围变得热闹起来。
两只弟弟渐渐睁开了眼睛,灰色的绒毛也变得干燥蓬松,看起来像两只圆滚滚的小毛球。
一开始他们还很安静,大多数时候都在睡觉,只有父母回来喂食时才会凑过去,发出“啾啾”的叫声要吃的。
鹿深时也乐得清闲,每天除了吃睡,就是看着两个小不点,偶尔帮他们挡挡风,或者在他们快要滚到巢穴边缘时,用身体把他们推回来。
但好景不长,等两只弟弟的腿稍微有点力气后,麻烦就来了。
那天上午,父母出去觅食后,巢穴里只剩下鹿深时和两只弟弟。
鹿深时正窝在干草上打盹,忽然感觉自己的爪子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他睁开眼,看到一个弟弟正用头顶着另一个的身体,把较小的往巢穴边缘推。
就叫他小个子吧。
那只较小的半个身子已经探出了巢穴,爪子在空中徒劳地蹬着,嘴里发出着急的“啾啾”声。
鹿深时赶紧凑过去,用身体轻轻顶了弟弟一下,又把小个子拉回干草堆里。
小个子像是受了委屈,往鹿深时的身边钻了钻,用脑袋蹭了蹭他的绒毛。
弟弟则不甘心地晃了晃脑袋,又想凑过去,却被鹿深时用喙轻轻敲了一下脑袋。力道很轻,却足够让他停下动作。
弟弟蔫了下去,缩到巢穴的角落里,盯着小个子的方向,嘴里还发出小声的“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