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的风带着融雪后的湿润，吹得领地边缘的枯草簌簌响。
鹿深时趴在山洞里的干草堆上，尾巴尖轻轻勾着溪午的爪子，眼睛却时不时往洞口瞟。
昨天傍晚，他在巡视时撞见小雪豹，那小家伙叼着半只没吃完的兔子，凑到他身边叽叽喳喳说，今天要在领地交界处的那块大青石旁等他，教他玩“藏树枝”的游戏。
溪午正闭着眼梳理前爪的绒毛，指尖划过淡灰色的皮毛，动作慢悠悠的，却精准地抓住了鹿深时的心不在焉。
“想去哪儿？”他眼皮没抬，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尾巴却轻轻缠上了鹿深时的腰，“尾巴晃得快把干草扫飞了。”
鹿深时耳尖一红，赶紧收回目光，爪子蹭了蹭溪午的手背，声音软下来：“没、没想去哪儿，就是……有点想出去上厕所。”
这话一说出口，他自己都觉得心虚。昨天才刚在附近的草坡解决过，这会儿根本没需求。
溪午终于睁开眼，琥珀色的瞳孔里映着鹿深时的影子，带着点了然的笑意：“上厕所？需要往领地边缘走？”
鹿深时被戳穿，赶紧别开脸，爪子挠了挠身下的干草：“就、就想走远点，这边的草都被踩平了……”
他越说越小声，尾巴也蔫了下去，活像只被抓包偷鱼干的猫。
溪午看着他这副模样，低笑一声，松开缠在他腰上的尾巴：“去吧，早点回来，别乱跑。”
“知道啦！”鹿深时眼睛瞬间亮了，立刻从干草堆上跳起来，爪子踩得干草咯吱响，没等溪午再说第二句，就一溜烟跑出了山洞，只留下一道浅灰色的残影。
出了山洞，鹿深时脚步都轻快了不少。他沿着熟悉的小路往领地边缘跑，风拂过耳朵，带着青草的淡香。
路过去年冬天他们一起标记过的岩石时，他还停下来，用脸颊蹭了蹭岩石上的爪印。
那是溪午留下的，深深浅浅的纹路里，还留着两人一起巡视的温度。
跑了约莫一刻钟，就看见那块熟悉的大青石。
青石旁的草地上，小雪豹正叼着一根挂满松针的树枝，绕着石头转圈，尾巴竖得笔直，像根绷紧的毛刷子。
而青石顶上，雪豹妈妈正趴在那里晒太阳，淡灰色的皮毛被阳光染成了浅金色，眼睛闭着，呼吸均匀，显然睡得正香。
“鹿深时！你终于来啦！”小雪豹一看见他，立刻丢下树枝，颠颠地跑过来，爪子踩在草地上，留下一串浅浅的印子。
他跑到鹿深时身边，用脑袋蹭了蹭他的前腿，声音里满是兴奋，“我昨天找了好久，才找到这根树枝，藏起来特别难发现！”
鹿深时笑着蹲下来，用爪子轻轻拍了拍小雪豹的脑袋，动作放轻了些。怕吵醒青石上的雪豹妈妈。
“小声点，你妈妈在睡觉呢。”他压低声音，指了指青石顶，“我们去那边的草坡玩，别吵到她。”
小雪豹立刻捂住嘴，用力点头，然后叼起地上的树枝，跟着鹿深时往不远处的草坡跑。
草坡上的草刚冒出嫩芽，绿油油的，踩在上面软乎乎的。
小雪豹把树枝往草丛里一丢，转身对着鹿深时眨眼睛：“现在你来找！我藏得可好了，你肯定找不到！”
鹿深时故意装作认真的样子，弯着腰在草丛里扒拉，爪子拨过嫩草，偶尔故意掀开空的草堆，惹得小雪豹在旁边咯咯笑。
“在哪儿呢？”他皱着眉，尾巴尖轻轻晃着，“是不是藏到石头后面去了？”
“才没有！”小雪豹急着反驳，忘了要躲，下意识往左边挪了挪。刚好露出了草丛里露出来的一截树枝。
鹿深时眼睛一亮，立刻走过去，拨开草丛，把树枝捡了起来：“找到啦！”
小雪豹瞪圆了眼睛，显然不敢相信：“怎么这么快！我明明藏得很隐蔽！”
他凑过来，围着树枝转了两圈，又抬头看鹿深时，“不行不行，再来一次！这次我肯定藏得你找不到！”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草坡上满是他们的笑声。
小雪豹每次藏树枝都格外认真，有时会把树枝埋在浅土里，只露一点叶子。有时会把它夹在两根枯草中间，伪装成普通的草茎。
鹿深时也故意放慢速度，每次都要“找”好一会儿才找到，看着小雪豹得意洋洋的样子，心里软乎乎的。
阳光渐渐移到了头顶，风里的暖意更浓了。
小雪豹跑累了，趴在草地上喘气，舌头吐出来，像块粉色的小垫子。
鹿深时坐在他旁边，用爪子帮他拂掉沾在耳朵上的草屑，正想开口说要回去了，忽然觉得后颈一凉。
不是风的冷，是那种带着压迫感的、熟悉的气息。
是溪午。
鹿深时的身体瞬间僵住，尾巴尖也不晃了。他能感觉到身后的目光，像带着钩子似的，牢牢锁在他身上。
小雪豹也察觉到不对，抬起头往鹿深时身后看，刚张开嘴想打招呼，就被鹿深时悄悄按住了嘴巴。
“那个……溪午？”鹿深时咽了口唾沫，慢慢转过身，动作慢得像怕惊动了什么。
不远处的岩石上，溪午正站在那里。
他没下来，只是趴在岩石顶端，前爪搭在岩石边缘，灰色的眼睛沉沉地盯着这边，淡灰色的皮毛在阳光下显得有些冷硬。
他没说话，只是尾巴轻轻扫过岩石表面，带起一阵碎石子，声音在安静的草坡上格外清晰，像在敲打着鹿深时的心跳。
鹿深时赶紧从草地上站起来，爪子蹭了蹭衣角，脸上挤出一个心虚的笑：“你、你怎么来了？不是在山洞里休息吗？”
溪午没回答，只是从岩石上跳了下来。他落地时没发出一点声音，脚步轻得像风，一步步朝鹿深时走过来。
阳光落在他身上，却没驱散他身上的低气压。
鹿深时太熟悉这模样了，每次他吃醋的时候，都是这样，话少，眼神沉，连尾巴都绷得笔直。
小雪豹缩了缩脖子，悄悄往鹿深时身后躲了躲。他虽然年纪小，却也能感觉到溪午身上的“不开心”。
溪午走到鹿深时面前，停下脚步。他比鹿深时高一点，此刻微微低头，目光落在鹿深时脸上，语气听不出情绪：“上厕所，需要跑到领地交界处，还跟小豹子玩半个时辰？”
“我……”鹿深时语塞，耳朵耷拉下来，尾巴也垂到了地上，“我就是……刚好遇到他，想陪他玩一会儿，不是故意撒谎的。”
溪午没说话，只是往前凑了凑，低下头，用嘴轻轻叼住了鹿深时的后颈。
那力道很轻，却带着不容挣脱的意味，紧接着，他的尾巴缠上了鹿深时的腰，轻轻一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