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废柴第一百二十三废(2 / 2)

笔锋落下,倒还写得义正言辞。

“谁知她命薄,入门未及一年,便因生产不顺,魂归黄泉。小人……唉,小人虽竭力求医,终究回天乏术。”

他落笔叹气,摇头作痛惜状。可我心头却“咯噔”直响,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华商轻咳一声,敛眉冷笑。他屈指一点纸面,扇骨敲得“笃笃”作响,似在催促。

苏掌柜额头冷汗更甚,手指攥紧笔杆,终于又写:

“林娘子殁后,小人夜夜梦见她。梦里她目光森然,似有怨尤。自从那本书现于铺中,梦境愈发清晰。小人几度欲弃书焚毁,奈何手中无力,每至火堆之前,心神便被拉扯,竟烧不得,毁不得。唯有将之搁置。”

字到这里,已然凌乱。

听起来倒是个英雄救美、如花美眷的故事。

可细细一想,他话里头的破绽岂止一处。

我盯着他那副一本正经的脸,心里却凉得很。若真是“出手相助”,只需出钱让她葬父便罢,何必借机将人娶进门?若真是“怜悯”,怎会让她就此困在泥淖里命陨黄泉?更可笑的是,他口口声声说什么“成全”,可那份拿捏却丝毫不差,像是早早算定了人会落到他手里。

救人一命本该是坦坦荡荡,他却遮遮掩掩,连最细的枝节都小心掖藏,生怕被人一问就露了底。

我越想越觉不对劲:这哪是救,分明是设局。只怕当时那可怜人根本没有退路,他才冷眼旁观,逼得人一步步走进他布好的笼子里。

我把笔重重一搁,在纸上写了一个大字:

“谎。”

苏掌柜的面色唰白,张了张嘴,却不敢作声。

书铺里烛火摇晃,影子忽长忽短。

那本“空白”的书静静搁在案上,封面上那只眼睛,似乎正盯着我们每一个人。

华商慢慢开口,语气不紧不慢:“掌柜,你若真心无愧,怎至于惧成这样?”

苏掌柜哆嗦着,想要跪下,又强忍着不敢。额角的汗水一颗颗滚落,浸湿了纸墨。

我忽然有一种奇异的错觉——他写的字,似乎在纸上蠕动,仿佛那些字迹马上会爬出纸面一般。

我狠狠摇了摇头,不敢再看。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这本书,绝非凡物。

正想再追问,旁边的华商却冷不丁开口:“既然如此,那你又为何把这书给卷儿?”

他声音不大,偏偏像一把锥子,直戳苏掌柜心口。

只见那老狐狸面色一白,连连摆手,活像被抓个正着的贼。

可惜我跟华商都不是好糊弄的,他那套推搪塞的伎俩,在华商阴沉的眼神下根本不顶用。

我看得暗暗好笑:真是活该,早干嘛去了?

苏掌柜撑不住,终于叹了一声,提笔蘸墨。笔尖在纸上抖得厉害,他先是写了几行,继而顿了顿,抬眼望了望我们,像要确认没人拦他,才咬牙落下几笔:

“连遭噩梦,三日不得安眠。梦中林娘子未至,却有赤红眼睛盯我,神识剧痛,惊醒之后,心底似有一声呼唤,催我如此。”

我盯着那几行字看得头皮发麻,心里直骂娘:好嘛,前头还遮遮掩掩说什么机缘,这会儿倒冒出一双赤眼来!若真只是良心发现,怎地牵扯到梦魇?又怎会有声音催促?这哪里像一个市井掌柜的经历,更像是被什么邪祟攥住了命脉。

“赤红的眼睛?” 我低声复诵,这恐怕就连上了我们此前遭遇。

华商眯眼盯着那几个字,神色更冷,似乎在暗暗推算些什么。

他只把扇子轻轻一合,那一声脆响却让苏掌柜浑身一抖。

可怜那人写到最后一句,手指已僵得握不住笔,额角冷汗一滴滴滚落。他嘴唇哆嗦,像要再补几句,却硬是憋不出来。过了片刻,整个人猛地歪在案几边,手指蜷缩在袖口里。

我心里一紧,忙伸手去扶,只见他面色铁青,似乎是头风又发。

偏生这老东西最会装模作样,我一时竟分不清是真发作还是故意避开不写。

“啧,才写几句就病了?”我忍不住冷笑,“要么是天不容伪,要么是鬼见愁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