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刚见刘惑似乎被勾起了几分兴趣,精神为之一振,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他抹了把脸,声音洪亮地说道:“公子!您出身世家,世代经商,就算您自个儿不沾手买卖,这世道艰难,生意难做,您也定是耳濡目染,心知肚明!我海沙帮的弟兄们,干的都是刀头舔血、风口浪尖的营生。在海外那等凶险之地开盐场,晒盐熬卤,再拼着性命用海船运回,又经运河分销各地。不敢说盐有多好,但至少让那些吃不起官盐的穷苦百姓,碗里能有点咸味,不至于为了一口盐逼上绝路。我霍刚自问,干的虽是不入流的私盐买卖,却也存了几分替天行道的良心!”
他话锋一转,语气又变得沉重压抑了些。
“可这生意,只要沾了‘船’字,就绕不开他漕帮!早年间,大家伙儿都是水里泥里滚出来的苦哈哈,一个跑海,一个走河,井水不犯河水,还有些香火情分。那时节,我们的船货交给漕帮转运,彼此都算公道。”
霍刚脸上肌肉抽搐了几下,显是想起不堪往事。
“可后来呢?漕帮势大,渐成这千里运河的龙头!我海沙帮虽也有些刀口挣命的兄弟,可论根基,论人手,哪及得上他们盘根错节?自那以后,这运脚便如同那运河的水,只见涨,不见落!到了小人接手帮务时,已是骇人听闻。”
霍刚伸出两根粗壮的手指,几乎戳到韩廷的眼前,声音带着切肤之痛。
“每运一船货,他漕帮便要抽走货物价值的整整两成!这还不算完,装卸货物,必须用他漕帮指定的苦力。这些苦力的工钱,还得我海沙帮另掏腰包!最可恨的是那些苦力兄弟流血流汗挣来的辛苦钱,他漕帮还要再抽走三成!这…这他娘的不是敲骨吸髓是什么?!”
霍刚猛地一拍大腿,发出“啪”的一声闷响,对着刘惑悲愤道:“公子,您说说,这些年,我海沙帮忍气吞声,一让再让,可曾有过半分对不起他漕帮?这难道还不算仁至义尽?”
他喘了口气,眼中怒火更炽。
“然而,就在一个多月前!他漕帮竟变本加厉,无缘无故扣下了我海沙帮两条满载盐货的大船。那船上,是几百号兄弟拿命换来的生计啊!他们给出的狗屁理由,竟是什么‘海沙帮违反协议’?”
“我违反他姥姥的协议!”
霍刚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唾沫星子横飞。
“当时小人怒火中烧,却也摸不着头脑,不知何处得罪了这尊大神。于是备下厚礼,忍辱约了那韩霸,在醉仙楼雅间相见,只想当面问个清楚,讨个说法。哪曾想,那韩霸架子端得比皇帝还大!一进屋,二话不说,便要小人屏退左右,小人当时还存着一丝侥幸,以为他真有什么关乎两帮的要紧事体相商,便依言照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