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需要去宾夕法尼亚,做一场演讲,一场伟大的演讲,相信我,那些摇摆的票仓就会重新变得像钢铁一样坚固。
我的对手?他们能做什么?
他们只会躲在办公室里看这些图表!
而我,会走到国民中间去!声音,西拉斯,声音比这些想法和数据更重要!
他们有什么?他们什么都没有!”
语罢,他静静地等待着我的反驳,像一位等待对手出牌的扑克大师。
“非常对,总统阁下。”
我听完了他的陈述,在他情绪的最高点,给予了肯定的回应。
然后,话锋一转,
“但,如果他们掌握了您的‘把柄’呢?
一个可供攻击,并且只要投入足够的宣传资源,就能收获足够宣传效果的弱点。”
“那不可能!”
克兰普斩钉截铁地说道。
“事实如此,阁下。”
我的手指在空中轻轻一点,投影瞬间切换。
“一切,都源于那起劫机案。”
投影中,出现了一架民航客机的三维模型,以及关于那次事件的新闻剪报与网络舆情分析。
无数条红色的负面关键词,如同嗜血的蚂蟥,附着在克兰普的虚拟形象之上。
“一个极端组织,用一种近乎原始的方式,试图劫持一架国内航班。
虽然事件最终和平解决,没有任何人员伤亡,但它恰好扣动了相当一部分国民心中,最敏感的那根弦。
他们需要一个强有力的政府,做出强有力的回应。
无论是发动一次雷霆万钧的报复,还是给出一个能够确保未来绝对安全、绝对和平的承诺。
只要这个声音,源自于友利坚的领导人之口。”
我停顿了一下,让信息的重量沉淀下去。
“而您,哪一点都做不到。
因为我们的军事力量早已收缩,情报网络形同虚设。
友利坚现在被迫实行一种近乎百分之百的门罗主义,即使我们的国民,依然沉浸在自己还是世界霸主的幻觉之中。
您可以将此作为‘务实’来宣传,但绝不能让它成为‘逃避’的借口。”
“也许你说的是对的。
但我不相信,我的支持者们会因为这种小事而放弃我。”
克兰普的语气中,透出一缕不确信的固执。
“这不是猜测,而是基于信息与大数据的调查结果。”
我一边说,一边操纵着光影。
投影中的图表开始动态演变,一条代表克兰普支持率的曲线,在一个标注着“劫机案后续”的时间点上,出现了一个清晰的、无法被忽略的下挫。
“每一次媒体提及此事,您的支持率就会因此流失一点。
每一次您的对手在集会上暗示国家的软弱,您的优势就会被侵蚀一部分。
您的优势与劣势,同样微妙,总统阁下。
一点点票数的失去,很可能就会带来最终结果的逆转。”
“你的把握有多少?”
“百分之百,阁下。
除非您的对手,也拿出一个同样量级的、可供攻击的弱点。
但世界上只有一座圣托马斯岛。
他们完全可以选择一位履历干净的候选人。
而您,在国家利益的维护上,极有可能被中间选民认为,是不值得信任的。
您不能回避,回避就是失败。”
一阵漫长的沉默。
灰尘在光柱中飘浮。
四周呈现出绝对的安静,我甚至捕捉到了克兰普喉结滚动时,那声细微的吞咽。
过了许久,他才重新开口,声音比之前低沉了许多。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劫机案的调查,是由贵公司全权负责的。”
“您记得没错,总统阁下。”
“那么,说出你们的解决方案,西拉斯·布莱克伍德。”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金属般的冷硬,
“我知道你在这件事上用了什么样的手段,拿到了什么样的好处。”
他向前迈了一步,身体侵入了我的安全距离,混杂着古龙水特点的味道,扑面而来。
“你明明能解决好这件事。
只需要动用你的‘全权’,修改一下调查结果。
比如,证明这是一次性质不同的事件,让它的内容不至于那么敏感,那么危险。
可你没有。”
“我不忍心欺诈国民。”
我用一种近乎虔诚的语调回答。
“那绑架和勒索,就足够道德了吗?”
克兰普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极具个人风格的、混合了嘲弄与危险的表情。
他微微摇了摇头,又迅速晃了一下脑袋,仿佛要甩掉什么不快的想法。
“情况就是这样。告诉我,你的解决方案,究竟是什么?”
“一次阅兵仪式。”
我给出了答案,
“一次足以满足公众对国家力量想象的,盛大的阅兵仪式。”
“你知道友利坚的军队是什么情况。”
克兰普皱起了眉,
“为了节省那该死的经费,他们在过去几年里被一裁再裁。
现在让他们走上街头,只会暴露我们的虚弱。”
“因此,将由伊米塔多公司的英雄与支援部门为主体,进行这次仪式。
在观赏性这方面,我们的技术,是专业的。”
这是一个出乎意料,但在逻辑层面却又理所当然的答案。
克兰普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思考了片刻,先是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随即又用力地摇了摇头。
他显然意识到了这个方案的合理性,以及它背后隐藏的、致命的问题。
“这场仪式,以谁为主导?”
他问道,一字一顿。
“我希望,是伊米塔多公司。”
“那不可能!”
克兰普的声音瞬间暴烈起来,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猛兽,
“让一家垄断性的英雄公司,在国家庆典上占据主导地位?
这是对总统权威最直接的挑战!
它也许能解决眼前的问题,但会让整个国家的权力结构,变得比现在糟糕一百倍!一千倍!”
“我希望是公司,”
我重复了一遍,语气没有丝毫变化,“因为,您的选择并不多。”
“你是在威胁我,西拉斯?”
他的双眼因为愤怒而微微睁大,其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你想当总统?”
他那强烈的怒火,几乎让整个空间的温度都升高了几分。
“绝无可能!我告诉你,绝无可能!
就算我放弃这个位置,把它让给大众党那群废物,也绝不会让你得逞!
那是对我们之间友谊的背叛!
更何况,我还有总统卫队!
由白宫直接供养并管理的那一部分英雄团队!我有权调用他们!”
“是的,总统阁下,您说的对。”
我平静地回应。
“我当然说的对!这无需你来告诉我!
每一个友利坚的国民,都非常清楚这一点!”
克兰普发出一声响亮的冷哼。
他猛地转过身,用一种宣告战争的姿态,大踏步地向门口走去。
“再见,布莱克伍德。”
他的声音,在被他用力甩上的门后,回荡不休。
不能不说,这理所当然,却也非常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