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撕开制服,钻入血肉。
对方吃痛地闷哼了一声,但那双手非但没有松开,反而因为剧痛引发的肌肉痉挛,抓得更紧。
斯科特不得不再次开枪。
第二枪打在了她的肩膀上,略微有些歪。
第三枪,他将枪口抵近了她的头部。
随着枪响,她的身体猛地向后一仰,随即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般,软软地倒了下去。
她的眼睛睁得很大,瞳孔已经开始扩散。
温热的血液如同一条红色的溪流,从她的太阳穴涌出,在地毯上迅速浸润开来。
斯科特用力一甩,将她的手从自己的脚踝上甩开。
四下里,所有人都目睹了这一幕。
恐惧带来的沉默,如同水泥般迅速凝固,将每一个人都封印在了座位上。
没有什么,比亲眼目睹一场毫无预兆的死亡,更具有威慑力。
尽管从某种数学角度上说,他们离安全其实更近了一步
——一支SIG p320的标准弹匣容量只有十五发,现在,超过五分之一的威胁已经被消耗掉了。
“都他妈的给老子待在原地!
谁敢再动一下,下场就跟这个没用的家伙一样!”
斯科特高声喊叫,用英语和西班牙语交替重复着威胁,
“?quédense quietos o terarán o el!”
他调整了一下持枪的姿势,枪口在过道两侧来回扫动,威慑着任何可能心存侥幸的乘客。
所有人都如同一排排被钉在座位上的人体模型,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这很好。
他现在的精神状态极度危险——他不希望任何人在任务完成前,因为愚蠢的举动而丢掉生命,那会让他感到内疚。
当然,刚才那个老女人除外。
她的样子,让斯科特想起了自己那段痛苦的、不断下滑的职业生涯后半段。
先是丢掉体面和尊严,然后丢掉工作,最后,将会彻底丢失作为社会人的身份。
他只是让那个试图说教他的女人,提前得到了她应有的结果
——她甚至极其阴险恶毒地破坏了自己宝贵的情绪稳定,从而让全机舱的乘客,一同陷入到更加不可预测的死亡危险之中。
不能不说,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结束了这场短暂而无效的自我反省后,他将注意力完全集中于眼前。
他的同伴,他的兄弟手足们,正在机舱头部等着他。
这是他们提前商量好的战略:
由他在后方威慑并压制骚乱,而米凯尔和丹尼斯则在前方处理头等舱的目标,并控制驾驶室。
他看到了丹尼斯·罗德里克。
那个男人正百无聊赖地坐在头等舱的座位上。
而在他脚边的过道上,一名衣着光鲜的青年男子正脸朝下地趴着,一动不动。
斯科特用枪口指了指地上的男人:
“他死了吗?”
“没你下手重,老兄。
我用枪把他砸晕了而已。”
丹尼斯给出了一个他意料之外的答案。
斯科特没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
“后面已经控制住了。”
他简短地汇报了自己的进度,然后询问,“你们那边呢?”
随即,他便意识到了问题——丹尼斯迟疑了一下,脸上那种轻松的表情消失了。
这绝不是个好兆头。
“出了点问题。”
“驾驶室打不开?”
这是斯科特能想到的唯一可能。
“不,不是那个。
米凯尔正在进行爆破作业,打开那扇该死的防盗门只是时间问题。
是……目标那里。”
“目标?”
斯科特略微感到困惑,这是他认为最不可能出问题的环节,
“她只是个耶鲁的女学生,能有什么特别的?”
“你自己看一下就明白了。”
丹尼斯摊了摊手,指向了头等舱角落的一个座位。
斯科特不明所以,但基于对这位临时手足的信任,他还是顺着对方的指向望了过去。
那是一个标准的头等舱座位,宽敞,舒适。小桌板上放着一杯未喝完的、呈现出淡粉色的鸡尾酒,杯壁上挂着水珠。
而座位上的那个女孩,几乎与情报中的描述别无二致。
他从下往上打量。
一双白色的、编织鞋面的坡跟帆布鞋,露出纤细的脚踝。
向上,是一条淡水仙花黄色的亚麻A字连衣裙,裙摆恰到好处地停在膝盖上方,勾勒出大腿柔和的线条。
双臂交叠在身前,象牙色的皮肤在舱内昏暗的光线下,仿佛自带一层柔光。
灿烂的金发拢在脑后,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落在脸颊旁。
五官精致,鼻梁高挺,嘴唇的形状如同爱神之弓。
一切,似乎都与照片上那个名为麦迪逊·洛维尔的女孩完全一致。
除了那双眼睛。
“她的眼睛为什么是蓝色的?”
斯科特发现了第一个,也是最致命的问题。
情报显示,目标的瞳孔是灰色的。
而一旦这个疑点被发现,其他的差异便接踵而至
——面孔的轮廓并没有变化,但整体给人的感觉,却和情报中的那位之间,显示出一种无法用语言描述,却又无比清晰的差异感。
“她是谁?”
他忽然怒不可遏,开始对他的“亲朋”恶语相向,
“你们他妈的怎么能认错人——”
“你刚才也认错了,老兄。”
丹尼斯再次摊了摊手,用下巴指了指女孩座位旁的小桌板。
那里,除了那杯鸡尾酒,还静静地躺着两片边缘呈现出淡灰色的透明镜片,
“她刚才戴了美瞳。”
“你是谁?!”
斯科特意识到继续向他的同伴追究责任毫无意义,于是准备将满腔的怒火,转移到了那个引起所有问题的根源之上。
他已经举起了手枪。
然而,丹尼斯在此时却抢先给出了答案 ,并成功地暂时压制了斯科特所有的的愤怒、不满与困惑。
“她是伊莎贝拉·罗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