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现在,则完全可以靠伊米塔多公司和我们手中庞大的武器库存与军火产能进行保证。
我们可以启动一套全新的宣传话术:
友利坚拥有最强大的、宛如神话中英雄的私人安保团队,他们负责对抗全球范围内的阴谋与威胁,他们的行动被包装成真人秀,公开透明,实现程序上的正义;
而当友利坚的本土真正遭到威胁之时,任何一位爱国公民都有可能被征召。
他们可以从社区武库中领取最精良的制式武器,在经验丰富的职业军官指挥下,走上战场。
国家的安全,稳如泰山。”
“这完美地迎合了友国的‘个人英雄主义’和‘民兵’传统神话,符合了友利坚人对军队的心理期望——一支和平与民主的卫士。
它根本不可能发动任何侵略战争,因为它不具备远征的能力;
它根本不可能执行任何邪恶的命令,因为它要么根本不存在,要么就是由国民自身组成。
军队的形象,将从一个帝国打手,转变为一个沉睡的、仅在危急时刻被唤醒的守护神。”
“其二,可行性。”
我伸出第二根手指,
“这同样不足为虑。
您必须认清一个事实:
友利坚原先的这套军队体系,这个固有的托拉斯,从商业角度看,本质上已经濒临破产。
其僵化而臃肿的官僚结构、高昂的运营成本,已经无法满足其‘维持全球霸权’这一核心业务的基本需要。
它在海外越来越名不副实的表现,正令国内的‘股东’——也就是纳税人——逐渐丧失对其的信心。
如果它是一支在纳斯达克上市的股票,此刻早已被分析师们贴上了糟糕的评级。”
“我的计划,则是在市场对其进行清算之前,抢先一步进行恶意收购与资产重组。
我们将剥离其最沉重的负资产——也就是基层士兵,然后将所有的优质资产——也就是军费预算,重新打包注入核心利益集团。
我们甚至可以主动放弃那些成本高昂的海外利益。
比如在毫无产出的沙漠地区维持驻军,将这些业务外包给更廉价的本地代理人。
我们不会损害任何一个权力人物的利益,我们只会让他们赚得更多、更轻松。
只要没有了‘正当性’的桎梏,只要那些将军和企业寡头意识到,他们非但不会失去什么,反而能得到更多。
他们为什么不选择站在我们这一边呢?
而我们甚至本来就占据优势。”
“克兰普总统——”
朱利安提出了最关键的一个疑问。
“我许诺通过伊米塔多公司,为他建立一支规模不大,但绝对精锐、实质上完全忠于他个人的武装力量。
一支可以绕开国会与国防部,直接听命于总统本人的,现代化的‘禁卫军’。尽管这一切不会向外界公开。”
我轻描淡写地回答,
“他对此完全支持。”
朱利安缓缓地点了点头,脸上的肌肉松弛了下来。
“那操作性——”
“那更不需要考虑。”
我摊开双手,“曙光集团的体量,完全可以为第一批退役的士兵提供过渡性的就业岗位。
甚至可以将军事基地批量转化为生产工厂。
我们再辅以一些政策。
比如,签署协议最早退役的士兵,可以获得最为丰厚的安置补偿金与技能培训计划。
通过制造“先退役者得利”的局面,可以迅速打破士兵群体的团结,让他们为了个人利益争先恐后地接受方案。
这个条目推行起来几乎不会有任何阻碍。
而只要这个计划启动。
只要曙光集团能从华尔街获得更多的金融贷款与风险投资,
我们甚至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将整个军队体系全部吃下。”
“全部吃下?”
他似乎被这个动词所包含的巨大野心所震慑。
“是的,全部吃下。
像一头鲸鱼吞下大群的磷虾。”
我的嘴角勾起弧度,
“只要完成了削减军队编制这最关键的一步,后续的一切,比如代价,比如未来,都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我们可以通过逐年降低薪酬福利、延长劳动合同等方式,酌情解雇那些被吸收的劳动力。
如果阻力太大,就直接向邦联政府申请紧急补助。
试想一下,
当百万年轻劳动力和一个商业实体的命运被彻底绑在一条船上时,
整个友利坚都将不得不为了维持这条船的稳定,而心甘情愿地为我们付出任何代价。”
我停止了叙述,将雕刻完成的、双翼舒展的木鸟,轻轻放在我和他之间的桌面上。
“大致就是这样。”
审讯室陷入了绝对的寂静,只剩下通风系统发出的、如同深海般恒定的低频嗡鸣。
“我要考虑一下。”
朱利安低声说。
他的视线没有焦点,仿佛在脑海中构建一个无比复杂的沙盘,推演着我这番言论可能带来的每一种后果。
“当然,您可以充分考虑。”
他几乎这么静止了五分钟,蓝色的眼睛里,无数种情绪如风暴般掠过,最终归于一片死寂的平静。
“你的目的是什么?”
他问。
“重新划分利益的版图。”
我给出了一个符合他期望的、合理且正确的答案。
尽管这并不完全真实。
甚至可以说完全虚假。
他又静止了五分钟。
“我可以拒绝吗?”
“当然可以,”
我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听上去温和而无害,
“自由与民主是这个国家的基本风格。
但作为个人,或许更需要考虑的是理智、安全,以及……上进心。”
“好吧,”
他长长地、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像一个烟瘾深重的人,在虚空中抽完了最后一支烟,
“我同意。”
“你只给我留了一条路可走,而那条路看上去,是唯一的正确答案。
无论考虑理智,还是安全,乃至于你所说的——”
“上进心。”
我替他补充道。
并打了一个响指。
清脆的声音在密室中回荡。
一旁一动不动的麦迪逊,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小巧的遥控器。
她轻轻按下了上面的一个按钮。
我们之间那块厚重的、足以抵挡大口径步枪子弹的防弹玻璃挡板,发出一阵低沉的机械运转声,平稳而缓慢地向下方撤去。
物理的隔绝消失了。
“那么,”
我站起身,隔着空旷桌面,向他伸出了手,
“愿我们合作愉快,朱利安部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