郤克再次主战,愤然道:“秦人蛮夷,畏威而不怀德!君上,请给臣三万兵马,臣必渡河西进,直捣雍城,擒拿秦伯,永绝后患!”
荀林父则持谨慎态度:“郤将军勇武,然秦国地处西陲,山高路险,易守难攻。昔年崤山之败,教训深刻。且我军主力新定郑地,需防楚人北上,不宜在西线开启大战。臣以为,当增兵西河,稳固防守,挫败秦人袭扰即可。”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于赵朔。
赵朔沉吟片刻,方才开口:“秦人之扰,意在牵制,乱我东进之心。其国力不及我晋,不敢与我进行决战。然,边境不靖,亦非长久之计。”
他提出应对之策:“第一,擢升西河守将魏颙为‘西河都尉’,全权负责西河防务,授予其临机决断之权。并从国内调拨一批强弩和守城器械,加强边境城防。”
“第二,命魏颙精选熟悉地形、骁勇善战之士,组建‘斥候游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深入秦境,反袭扰其粮道、哨站,捕杀其袭扰部队。要让秦人知道,犯我晋境,需付出血的代价!”
“第三,”赵朔目光扫过群臣,最后落在一位年轻将领身上,“命士燮(范氏,士会之子,晋国新兴将领)率本部‘武卒’一师,秘密西进,驻防于崤山要塞。不主动出击,但需保持高度战备。若秦军敢大举来犯,则配合魏颙,予以迎头痛击!若其只是袭扰,则按兵不动,保存实力。”
赵朔的策略,是防守反击,以精锐对精锐,在不进行大规模国战的前提下,通过战术层面的强硬反击,迫使秦国知难而退。同时,秘密调动“武卒”精锐西进,既是威慑,也是为可能的升级冲突做准备。
“此外,”赵朔补充道,“可将秦人袭扰之事,以及我晋国增兵西河之动向,‘无意间’透露给楚国使者。”
荀林父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这是要借秦人之手,向楚国展示晋国虽东顾,但西线依然稳固,且有足够余力应对挑战,从而震慑楚国,使其不敢轻举妄动。
秦军的袭扰与晋军的反击,在西河边境的群山与河谷间激烈上演。魏颙不愧为赵朔看重之将,他指挥的“斥候游骑”很快展现出威力,几次设伏成功,歼灭了数股秦军袭扰部队,甚至一度反攻入秦境,焚毁了两处秦军前哨。
杜回虽然勇猛,但在晋军有针对性的反击和更加坚固的城防面前,袭扰的代价越来越大,收获却越来越小。秦桓公接到前线战报,眉头紧锁。晋军的强硬反应,尤其是“武卒”可能西进的消息,让他意识到,晋国这块骨头,依旧无比坚硬。
由余再次进言:“君上,晋国已有防备,赵朔用兵老辣,继续袭扰,恐得不偿失。不若暂且收兵,巩固边防,另寻时机。联楚之事,当加紧进行。”
秦桓公权衡利弊,最终采纳了由余的建议,下令杜回减少袭扰规模,将主力撤回,转为防御态势。但他并未放弃东出的念头,只是将希望更多地寄托在了南方的楚国身上,派出了级别更高的使者前往郢都,商讨共同对付晋国的策略。
西线的战火暂时未能燎原,但秦晋之间深刻的矛盾与彼此的忌惮,并未因这次小规模的冲突而消解,反而如同埋藏在地下的火种,等待着下一次更猛烈的喷发。晋国在东西两线同时承受着压力,赵朔能否稳住这复杂的局面,考验着他的智慧与晋国的国力。而天下的目光,在关注中原的同时,也不时瞥向这西陲之地,等待着秦晋这对老冤家下一次碰撞的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