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斜照进断墙缺口,龙吟风贴着地面将诸葛雄轻轻放下。他右手还攥着那枚沾了湿泥的木片,指节发紧。脚步声从庙门方向传来,越来越近。
他没时间再找新藏处,只能把人往神像底座后拖。碎石刮破手背,他没停。破布盖住诸葛雄的脸,只露出一点鼻息。他自己缩进夹角,脊背紧贴冰冷石座,呼吸一点点压下去。
三个人影走进大殿。
为首那人穿灰袍,腰间别着短刃,靴底踩在瓦砾上发出脆响。他抬起刀柄,在神像基座边缘敲了两下。震动顺着石面传到龙吟风肩头。
“有人动过这里。”灰袍人低声说。
旁边一人蹲下,手指抹过底座边缘的灰尘,“痕迹是新的。”
第三个人守在门口,手按剑柄,“辛七,要不先报上去?”
叫辛七的没答话。他又敲了一下,这次力道重了些。底座内部传出一声极轻的“咔”,像是机括松动。
龙吟风瞳孔一缩。
这声音他听过。小时候在司徒府密道里,父亲带他练躲杀术时,触发过类似的机关。一旦完全打开,底座会下沉半寸,露出暗格——但也会带动上方神像的眼珠转动,指向藏人位置。
现在不是时候。
他屏住呼吸,全身肌肉绷住不动。心跳被他压得缓慢而低沉,这是幼年训练出的本能。
可就在这时,诸葛雄喉咙里滚出一声闷咳。
声音不大,但在死寂的庙里格外清晰。
三人同时转头看向东厢角落。
“那边!”守门的人拔剑出鞘。
辛七抬手示意慢行。他慢慢靠近供桌,刀尖点地,每一步都试探着落脚点。另一个人绕向侧翼,准备合围。
龙吟风知道不能再等。
他左手探入袖中,摸出一枚铜钱。拇指一弹,铜钱飞出,直击香案边缘油灯。
灯歪了一下,灯油泼洒出来,浸湿了底下残破的布条。火苗蹭地窜起,先是小团,接着舔上横梁垂下的蛛网,越烧越大。
“走水了!”守门人大喊。
两人立刻扑向火源。辛七抽出腰间布巾去扑火焰,另一人踢翻香炉压火口。浓烟升腾,遮住视线。
龙吟风抓住机会,一手抄起诸葛雄衣领,低身往前挪。膝盖压着碎瓦爬行,动作轻得像猫。他记得后窗有处断框,木质腐朽,容易撬开。
离火堆远了,烟雾渐稀。
他摸到窗边,剑鞘抵住腐烂的窗棂,用力一顶。木头断裂的声音很轻,几乎被火势掩盖。他背起诸葛雄,翻身出去,落地时顺势滚了一圈卸力。
荒院杂草齐膝,他伏在草丛里没动。庙内还在救火,没人发现他们已脱身。
他把诸葛雄放在一棵枯树后,靠稳了。那人脸色发青,额头滚烫,呼吸比之前急促。肩伤渗出血来,染红了包扎的布条。
龙吟风撕下自己衣摆,浸了夜露拧干,敷在他额上。又从随身药囊里取出一颗丹丸塞进对方嘴里。这是云岫给的镇痛散,能撑两个时辰。
做完这些,他抬头看庙。
火已经被扑灭,只剩焦味弥漫。辛七站在香案前,低头看着烧毁的布条,眉头皱着。他蹲下身,捡起半块未燃尽的木片,翻来覆去看了几眼。
龙吟风心头一紧。
那是他之前掉落的那块。
辛七盯着木片边缘的刻痕,忽然抬头,目光扫向后院方向。
龙吟风立刻低头,缩进草丛阴影里。他没动,也没换位置。只要不动,黑夜中的枯草足够遮掩身形。
片刻后,辛七站起身,朝门外挥手。守门那人走出来说:“外围没人接应,信号也没发出去。”
“说明目标还在附近。”辛七声音低沉,“受了伤,带个累赘,跑不远。”
“要不要扩大搜?”
“不用。上面要活口,不能惊动太多人。留一个守庙,我和你去北巷查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