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练步法。七步为一组,每步跨出必须一尺二寸,落地无声。她反复记数,强迫自己放慢。旁边有人走快了半分,立刻被鞭子抽得踉跄。
傍晚考核。所有人列队走过长老面前,演示整套仪态。轮到司徒灵时,她刻意放低呼吸,脚步平稳。长老盯着她看了几秒,终于点头。
“勉强过。”
晚上被带到西南角草庐。十多人挤一间屋,睡稻草铺。她靠墙角躺下,背对着其他人。没人说话,只有压抑的抽泣声断断续续。
半夜,有人翻身,草堆沙沙响。她睁着眼,耳朵听着外面巡逻的脚步声。每隔一刻钟,铃声就会响一次,由远及近,再走远。
第二天一早,又被集中到演武场边的小厅。这次来了个穿紫袍的妇人,鬓角插着一支铜钗,手里捧着一本册子。
“今日授功。”
她翻开书页,念道:“爱即是杀,欢即是劫。情为刃,欲为引,执念者不得入门。”
接着讲《缠丝引》基础篇。此功以气息牵引为始,需双人对坐,四目相对,缓缓调息,让呼吸交错融合。
“这不是亲近,是控制。你要在对方眼中种下你的影子,让他不自觉随你动。”
司徒灵被分到一个男弟子。那人年纪不大,眼神怯生生的。两人盘膝对坐,距离不到一尺。
“开始。”
她盯着对方眼睛,努力压住不适。可那双眼里全是慌乱,像被困住的鸟。她试着放空心思,只想着北岭那场火,想着父母最后一面,把这些当作锚,不让情绪浮上来。
但身体还是僵着。手指微微发颤,呼吸节奏也乱了。
长老走过来,停在她身后。
“你心里有东西。”
司徒灵没说话。
“有执念的人,练不了这功。”
她慢慢吐出一口气,重新调整呼吸。这一次,她不再抗拒那双眼睛,而是主动迎上去,哪怕心里翻腾着恶心。
十息之后,对方的呼吸开始跟着她走。
长老看了片刻,没再说话,转身离开。
课后,众人解散。司徒灵没走,走到长老面前,低头问:“刚才那句‘情为刃’,我不太懂。能再讲一遍吗?”
长老抬眼看她。
“你很笨,但肯问。”
“我想学会。”
长老沉默一会儿,说:“回去背熟前五段口诀。明早抽查。若能一字不差,可进第二阶。”
她行礼退下。
回到草庐,她从怀里摸出一块碎纸,是昨天偷偷记下的口诀片段。借着窗缝透进的月光,一个个字对照默念。
外面巡逻的铃声又响了。
她把纸塞进褥子底下,躺下。手悄悄摸到胸前——玉佩还在,布袋也在,铜牌贴着皮肤,冰凉。
这一夜,她没闭眼。
清晨寅时,哨声响起。所有人爬起来,排队去膳房。
她走在队伍中间,低着头,脚步一尺二寸,落地无声。
腰间的布巾在风里轻轻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