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合拢的刹那,密室陷入昏暗。只有墙角陶罐旁的一盏油灯还燃着,火苗微弱,映得影子在墙上轻轻晃动。
司徒灵靠着石壁慢慢滑坐在地,手里的瓷瓶还没松开。她低头看着瓶子,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药液在瓶中微微荡了一下,像是一滴未落下的雨。
她把瓶子凑到鼻前闻了闻。气味清苦,夹着一丝辛辣,不像是迷魂类的毒药。但她不敢喝。刚才那一战耗尽了力气,脚踝的伤口还在渗血,整个人虚得连抬手都费劲。如果这药有问题,她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可如果不喝,体内的粉雾残余会继续侵蚀经脉。她已经感觉到手指发麻,呼吸时胸口有拉扯感。再拖下去,就算没人来抓她,自己也会倒下。
她闭了闭眼,仰头灌了一口。
药液入喉凉得像冰水,顺着喉咙滑下去,胃里立刻涌起一股暖意。那股热从腹部散开,慢慢流向四肢。僵冷的手指开始回温,耳鸣也轻了。她试着运转内息,气息在体内走了一圈,没有阻塞,也没有异样波动。
她睁开眼,目光重新落在墙上那幅画上。
白衣女子站在雪中,怀里抱着琴,眼神安静得不像活人。可那张脸——眉骨的弧度、眼角的走势、甚至嘴唇闭合的方式——和欧阳雪一模一样。
她记得刚才欧阳雪走进这间石室时,脚步在这里顿了一下。不是因为机关,也不是查看环境,而是看画。那种停顿,是熟悉的地方才会有的反应。
她扶着墙站起来,脚刚落地就传来一阵刺痛。她咬牙撑住,一步步走到画前。指尖触到画布边缘,粗糙的纹理刮过皮肤。这不是新画的,少说也有几年了。
“你救我。”她开口,声音哑得厉害,“说我是破阵的人,说我姓司徒很重要。”
欧阳雪站在木柜前,正在往抽屉里放东西。听到这话,动作没停。
“那你呢?”司徒灵盯着她的背影,“你跟这地方什么关系?这画里的人是谁?”
欧阳雪关上抽屉,转过身。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眼睛却比之前深了些。
“你现在不需要知道这些。”
“我不需要,但我想知道。”司徒灵往前走了一步,“你在地下密道里能一掌震死三个追兵,在这里又能打开隐藏石门。你知道合欢宗的秘密,也知道‘摄魂阵’的事。你说我姓司徒很关键,可你看着这幅画的样子,像是在看亲人,又像是在赎罪。”
欧阳雪的目光闪了一下。
“别猜了。”她说,“有些事你现在承受不了。”
“那就告诉我我能承受的部分。”司徒灵声音抬高,“我父亲是怎么死的?二十年前云城大火是不是合欢宗干的?你们到底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我不是他们的人。”
“那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帮我?”
欧阳雪没答。她走到石床边,拿起一块布巾擦拭手掌,动作很慢。
司徒灵忽然觉得不对。她低头看向胸前的布袋——那个装着残粥和试土的袋子,还贴在心口。刚才欧阳雪临走前说了句“别丢了那个袋子”,说它是钥匙。
钥匙?
她猛地抬头:“你说这是钥匙……开什么的?”
欧阳雪停下动作。
“等那个人来,自然会告诉你。”
“又是等?”司徒灵冷笑,“你们都喜欢让人等。等消息,等时机,等一个不知道会不会出现的人。可每次等到的,都是尸体。”
她往前一步,逼近对方:“我现在就站在这儿,清醒着,活着。你要真想帮我,就别说一半藏一半。告诉我,这画里的人是谁?她跟你是什么关系?你是不是早就认识我?”
欧阳雪终于抬眼看她。
那一瞬间,司徒灵感觉对方的眼神变了。不再是那种居高临下的冷静,而是一种压抑了很久的东西被掀开了一角。
“你以为我想躲?”欧阳雪低声说,“你以为我不知道真相有多重?可有些话不能现在说。你现在听到了,只会毁掉你自己。”
“那就让我自己承担后果。”司徒灵攥紧拳头,“我已经不是那个被人牵着走的小姑娘了。我查到了合欢宗的密道,找到了他们的试验场,我还活着走出来了。如果你觉得我还不够格知道真相,那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让我死在那儿?”
“因为你还不能死。”欧阳雪的声音很轻,“你是唯一能打破‘摄魂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