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峰沉默片刻,忽然笑出声:“有趣。看来这一局,你已布好阵了。”
“我只是守好自己的地盘。”龙吟风冷冷道,“你若老实,我留饭;若不安分,我不介意让你知道,什么叫‘客死异乡’。”
周围长老面面相觑。气氛僵持之际,司徒灵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吴先生远道而来,不必因言语失和伤了和气。”
她缓步走来,衣袂轻扬,目光温润却不容轻慢:“边防大事,需慎重商议。龙将军所虑亦有道理,今日暂且休会,改日再议。”
吴峰躬身行礼:“公主明鉴,自当听命。”
散场后,龙吟风随司徒灵步入内帐。
“你觉得他有问题?”她问。
“他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龙吟风低声道,“北狄刚折一臂,幕后之人必然急于再布棋。他来得太顺,说得太巧,连愤怒都恰到好处。”
“可他若真是朝廷之人呢?”
“那就该有后续使团,有文书备案,有兵部签押。可他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打磨过的嘴。”
司徒灵沉默片刻:“那你打算怎么办?”
“让他住下去。”龙吟风眸光微闪,“我看他能演多久。”
入夜,吴峰独坐帐中。烛火映着他削瘦的脸,手中铜钱再次抛起。这一次,他闭眼默数,落下的瞬间睁眼,嘴角微扬。
他从袖中抽出一张白纸,以水为墨,写下几行字。纸面渐渐浮现痕迹——是药水密信。写毕,他划燃火折,将纸投入灯焰。火光一闪,字迹尽数化为灰烬。
帐外,阿赤带着两名牧兵巡视而过。脚步声停在帐前,良久,又缓缓离去。
吴峰吹熄蜡烛,躺下闭目。黑暗中,他右手轻轻抚过剑柄,布条之下,金属冰冷。
黎明前最暗的时刻,龙吟风站在高坡上,望着那顶安静的帐篷。他手中握着一枚从吴峰随从靴底搜出的铁片,边缘刻着极细的纹路——是中原军械坊的编号,但批次记录早在三年前就已封档。
这种铁片,不该出现在一个“信使”身上。
他将铁片收入怀中,转身下坡。经过岗哨时,他对守卫低语:“换双岗,加巡东沟。”
守卫领命而去。
龙吟风走向主帐,脚步未停。他知道,这个人不会等太久。他要的不是说服司徒灵,而是让她动摇。一旦她心生犹豫,裂痕就会蔓延。
而他,必须在裂痕撕开之前,看清对方到底想拉谁下水。
帐内,吴峰忽然坐起,耳贴地面。远处马蹄声极轻,像是从西岭方向来。他起身披衣,走到帐门,掀开一角。
风停了。
他看见坡顶站着一个人,背对着月光,像一尊不动的石像。
那是龙吟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