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言语,仿佛睡着了。
龙吟风将剩下的一小块碎银轻轻放回篮中,转身走向诸葛雄。两人并肩朝村外走去,脚步平稳,方向明确。
走出十来步,诸葛雄低声开口:“你说她会是那个人吗?”
“我不知道。”龙吟风目视前方,“但能在废墟里扛起断梁的人,至少懂得什么叫‘不能退’。”
“可帝王槌需要的不只是力气。”诸葛雄提醒,“它认的是心气,是那种哪怕明知会死也要挥下去的决心。”
“那就看她怎么出拳。”龙吟风说,“一拳能不能裂石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一拳,是不是为了别人而挥。”
他们走到村口,停了下来。回望一眼,那棵古槐下,老人依旧坐着,竹杖横在膝上,身影融入渐渐明亮的日光里。
龙吟风解下水囊喝了一口,递给诸葛雄。他自己则从行囊中取出干粮,咬了一口,边走边嚼。马匹跟在后面,蹄子踩在泥土路上,留下浅浅印痕。
山路向上延伸,两旁杂草丛生,偶有野鸟扑棱飞起。他们没有再说话,只是稳步前行。空气湿润,带着草木的气息,越往高处,风越冷。
约莫走了半个时辰,视野豁然开阔。前方是一片陡坡,坡顶有几间低矮的茅屋,屋顶铺着新换的茅草,院子用石块垒成,整齐却不精致。院门虚掩,晾衣绳上挂着一件青布裙,随风轻轻摆动。
龙吟风抬手止步。
诸葛雄眯眼看去:“那就是青山坳?”
龙吟风点头:“应该是了。”
两人藏身于坡下灌木之后,静静等待。太阳升至头顶,村里传来午时的钟声,远处农舍开始做饭,炊烟袅袅升起。
正午过后不久,茅屋的门开了。
一个女子走出来,身形瘦削,穿着粗布短衫,袖口挽到肘部,露出结实的小臂。她手里拎着一把铁锹,走向屋后山坡。那里有一小片药田,泥土翻新过,种着几排不知名的草药。
她开始除草,动作利落,每一铲都精准有力。干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她放下铁锹,活动了下手腕,然后走到一块半人高的青石前站定。
她深吸一口气,双掌合拢,缓缓提起,再猛然推出。
掌风掠过草尖,石面应声裂开一道细缝,从中间笔直向下延伸,足有三寸深。
她收回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又抬头望向远方山峦,眼神平静,毫无得意之色。
龙吟风缓缓吐出一口气。
诸葛雄低声道:“这一掌,劲透内里,不浮不躁。若非多年苦练,绝做不到如此收放自如。”
“更难得的是,她打完这一掌,就像做了件平常事。”龙吟风说,“不炫耀,不回头,转身就去继续干活。”
他正要再说什么,忽然察觉异样。
那女子原本已转身欲走,却在迈出一步后猛地停住。她侧耳倾听,接着缓缓转头,目光直直投向他们藏身的方向。
龙吟风心头一紧。
她并未大声质问,也没有靠近,只是静静地站着,一只手悄然按在腰间的布包上,指节微微收紧。
风拂过山坡,吹动她的衣角和发丝。
她盯着那片灌木,足足五息,然后才慢慢松开手,转身回屋,关门的声音很轻,却像落下一块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