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风不再多看,迅速记录方位,原路退回。
回到城楼,他将所见一一道出。龙吟风听完,立刻下令:“各烽燧改双灯轮值,游骑扩巡三十里,不得进入幽谷,但凡发现黑烟升起,立即示警。”
诸葛雄已在桌前铺开羊皮纸,执笔绘制推演图。他将敌军撤离路线、集结点、阵火位置一一标注,又以虚线连接周边山道,圈出三处可能的补给路径。
“他们不会久留。”他说,“一旦阵眼稳固,必有动作。要么偷袭粮道,要么再攻城墙薄弱段。”
“那就等他们动。”龙吟风站在窗前,手中握着一块新制的青铜牌,“我已经让工匠连夜铸了百枚追踪符牌,埋在南门外三里处。只要敌军踏过,牌中机关会震动传讯。”
“可若他们走空中呢?”诸葛雄问。
“那就让地听兽升级。”墨风开口,“我在铁箱里加了磁针盘,能感应地下金属移动。哪怕他们腾空,兵器也带铁。”
三人沉默片刻,各自忙碌。
天色渐暗,第一轮夜巡开始。墨风亲自带队,沿西坡边界插下七根黑幡,每根相距百步,幡面无字,只涂一层反光漆。月光下,若有人穿行其间,影子会被拉长扭曲,极易察觉。
诸葛雄仍在绘图,炭笔在纸上沙沙作响。他忽然停下,盯着沙盘上那处幽谷,眉头微皱。方才墨风说,谷底火光微弱,可主持仪式的骨面人,手中火苗却是暗红色——那种颜色,只有在大量精血燃烧时才会出现。
他起身走到冰玉匣前,打开锁扣,伸手探入。匣内温度极低,可指尖触到陶罐时,竟感到一丝温热。
“不对。”他喃喃,“蜡丸不该回温。”
他迅速取出陶罐,剥开油布。封蜡依旧完整,可靠近耳边,能听见极细微的“滴答”声,像钟摆走动。
“快!”他冲出门外,“扔进深井!它在蓄能!”
话音未落,陶罐突然剧烈震动,一声闷响自内部炸开!
龙吟风闻声冲出,只见诸葛雄跌坐在地,手中仍抓着罐体,虎口崩裂,鲜血顺着手腕流下。罐盖已弹飞,蜡丸碎裂,露出中心一根细如发丝的铜线,正冒着青烟。
“是计时引信。”诸葛雄喘息,“他们算准我们会带回研究,所以延迟引爆。目的不是杀我们,是标记位置。”
“标记?”墨风赶回,脸色骤变。
“对。”诸葛雄抬头,“刚才那一震,释放的是定位信号。幽谷里的人,现在知道我们城楼的确切坐标了。”
龙吟风一言不发,转身走向了望台。他取出望远镜,对准幽谷方向。雾气仍未散,可就在那一刻,谷底火光猛地一跳,随即熄灭。
紧接着,三道黑烟从谷中升起,笔直升空,不散。
“他们在列阵。”他说,“准备动手了。”
诸葛雄挣扎起身,抹去手上血迹。“传令下去,所有侦骑撤回,不得再近幽谷。冰玉匣全部集中,封锁感应源。南门陷阱全部激活,弓弩上弦,火油备齐。”
墨风领命而去。
龙吟风仍举着望远镜,目光死死盯着那三道黑烟。它们在空中缓缓变形,最终排成一个倒三角。
就像一只睁开的眼睛。
他放下望远镜,从腰间解下佩剑,放在案上。剑柄缠着的皮革早已磨损,边缘翘起,露出底下一道旧刻痕——是个“凛”字,极浅,像是幼年时划下的。
他伸手摸了摸那个字,然后拿起剑,重新系回腰间。
城楼下,最后一支巡队出发。墨风走在最前,手中握着新发的路线图。他抬头看了眼城楼,龙吟风的身影映在窗框里,一动不动。
风从北岭吹来,带着灰烬和湿土的气息。
墨风迈出第一步,脚底踩碎了一片枯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