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念家飘出的诱人饭香和“话匣子”被神乎其技地修复,如同两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水潭,在家属院里激荡起层层涟漪。曾经的鄙夷和疏远逐渐被羡慕、敬佩与好奇所取代。
王秀芬、李桂兰和赵小梅俨然成了秦念最坚定的“宣传员”,逢人便夸赞她的手艺和沉着冷静的性子。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乐见这样的变化。
刘美丽家那扇紧闭了几天的房门后,空气凝滞,弥漫着挥之不去的阴霾。她枯坐在冰冷的板凳上,脸上早已没了往日的刻薄蛮横,只剩下失魂落魄的灰败,以及一股被强行压抑、却越烧越旺的嫉妒之火。
那两张被塞进门缝、崭新得刺眼的五斤粮票,像无声的嘲讽,时时刻刻灼烧着她的神经。
“忘了翻出来的粮票?呵……”刘美丽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压抑的冷哼,眼神阴郁,“秦卫国和林静那时候恨不得登报跟她断绝关系,避嫌都来不及,还能偷偷塞给她那么多精细粮票?还有猪油?那香味……隔着门我都闻得真真儿的!”
“还有那米,白得跟雪一样,咱们部队特供的米都没这成色!”她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心里的疑团野草般疯长。
她绝不相信秦念能靠自己翻身!这种强烈的落差感像毒蛇啃噬着她的心。“事出反常必有妖!”她低声自语,浑浊的眼里闪烁着不甘和固执的猜忌,“肯定是走了什么歪门邪道……不是偷的,就是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换来的!”
这个念头让她既害怕,又涌起一股病态的兴奋——她非得找出“真相”,撕破秦念的“伪装”不可!
第二天清晨,家属院的公共水龙头旁照例聚了几个洗衣的军嫂,正低声议论昨天的稀奇事。刘美丽看准机会,端着盆凑过去,脸上挤出僵硬的微笑。
“哟,大伙儿都忙着呢?”她故作平常地搭话,眼睛却紧盯着各人表情。
“美丽姐也早啊。”有人随口应道。
刘美丽装模作样地叹口气,压低声音,摆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唉,秦念妹子做的饭,香是真香……手艺也没得挑。可我这儿心里头,老是不踏实。”她故意停了一下,吊人胃口。
“不踏实?美丽姐你担心啥?”果然有人接话。
刘美丽四下望望,把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分享秘密般的神秘感:“你们想想,那油,那米,那成色,那扑鼻的香……是咱们寻常人家能有的?还有粮票,她说是爹妈以前塞的,忘在衣服里了……这话,你们真信?”
她抛出疑问,悄悄把众人思路往沟里带,“秦家当时啥情况,咱们谁没听过点风声?避嫌都怕来不及!退一万步讲,就算真塞了,买了那些米面,可那么精细的东西在柜子里搁这么久,还能那么好?不生虫不发霉?”
她的话像小石子投进水里,让几个军嫂脸上也露出思索和迟疑。确实……太巧了,也太好了,好得有点……不合常理。
“美丽姐的意思是……?”有人试探地问。
“我可没啥别的意思!”刘美丽立马撇清自己,可语气里的暗示更浓了,“我就是觉得,天上掉馅饼的事儿,咱们普通老百姓撞见了,得多长个心眼儿。”
“这秦念妹子,自从……上回那事之后,”她含糊地带过“上吊”二字,“就跟换了个人似的,眼神、谈吐、做派……连修东西都像老师傅!这变化……也太快太大了点吧?老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这也是怕她……年纪轻,走了岔路,或者……被什么人给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