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渔却摇了摇头:“大人言重了!黄帝、蚩尤之争是千年积怨,与你无关,只是早晚爆发罢了。”
江云帆望向涛涛江水,忧色未减:“可两族之争,无论结果如何,受苦的始终是天下百姓。”
“大人心系天下百姓,李某佩服!”李牧渔话锋一转,“只是有时心性纯良并非好事,朝廷把你推出来平蛮神之乱,只怕是一着坏棋。”
江云帆默默点头,他也明白,眼下这大乱局,需要一位杀伐果断之人以雷霆之势平乱,而锦衣卫指挥使苟荀,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大人,你可信任小虎?”李牧渔忽然问道。
江云帆毫不犹豫地说道:“当然!”
“倘若真相信他,不如将蛮神之乱交由他来平定?”李牧渔说道。
江云帆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解铃还须系铃人,此次乱局因王小虎而起,由他解决或许是唯一能保住他的办法。可王小虎在蛮神教的根基尚未稳固,又凭什么对抗屠苏那谋划数千年的底蕴?
他看了看眼前的李牧渔,忽然醒悟:长江盟虽在他的干预下解散除名,但凭长江飞鱼数十年间打下的威名,只怕其振臂一呼,长江水路英豪便能尽为之所用。
只是,单靠一个长江盟,就能与蛮神教数千年积攒的底蕴相比?
李牧渔似是看穿了他的担忧,胸有成竹地一笑:“大人放心,我自有底牌。只是此举或许会给你造成天大麻烦,甚至让你受到朝廷责罚。”
江云帆见他神色笃定,又想到自己眼下并无良策,便说道:“只要能平乱,责罚又如何!李前辈有何吩咐,尽管开口。”
“大人,我们不妨这般……”李牧渔凑近,低声道,“针出蓝血现,若将检验蚩尤血脉的方法公诸于世,你觉得会有什么后果?”
“什么?”江云帆大惊,“这不是要捅破天吗?”
“捅破天又如何?”李牧渔冷笑一声,“蛮神之祸犹如附骨之疽,若想根治,就得削肉剔骨!”
江云帆沉默了。他知道这么做的后果——乱局定会蔓延至天下,可诚如李牧渔所言,长痛不如短痛,只有彻底铲除祸根,才能还天下安宁。只是此事过大,根本不能只看他个人意愿,他思索良久,最后,深吸了一口气:“好,便依前辈之言!”
李牧渔退后一步,向江云帆深深一躬:“李牧渔代小虎感谢大人!”
江云帆坦然受礼,待他起身,问道:“晚辈有一事不解,前辈这般布局,到底是为了什么?还请给我一个满意的回答。”
李牧渔洒然一笑:“为小虎,为蚩尤一族,为天下苍生。这个回答,大人可满意?”
江云帆心中一凛,又问:“阁下到底是何人?”
李牧渔坦然回道:“九黎水族李牧渔,见过大人。”
“九黎族……”江云帆又惊又敬,看向眼前这位身披链铐的枭雄,尊崇之意油然而生。
江风徐徐,拂动衣衫。江云帆立在江岸,目送渡船远去。
“纸,笔!”
码头边客棚的简陋木凳上,旭阳摊纸研墨,江云帆执笔疾书。
“发往天机楼!”
旭阳招下天空中盘旋的灵鹫,将信件卷好塞进灵鹫腿上的竹筒,一振臂,灵鹫展翅破空,眨眼便消失在天际。
江云帆揉揉额头,他将李牧渔“削肉剔骨”的法子向苟荀合盘托出,不难想象,苟老大收到信件后必定会大发雷霆,只怕连将自己撕碎的心都有。不过他相信,以苟荀那杀伐果断的暴虐性格,必定能明白其中利害,只是在朝堂上,难免又要面对言官的一番口诛笔伐。
不过,这与自己何干呢?老大嘛,就是拿来顶锅的!他如是想着,心情顿时好了几分。
旭阳牵马上前,道:“大人,接下来我们该去往何方?”
江云帆道:“何处?当然是回家!”
旭阳一愣,道:“回家?”
“许久未见师伯们,也该回去看看了!”江云帆翻身上马,回头道,“难道你不想回去看看知非?”
“是啊,近年未见知非,不知他可还记得我这个父亲。”旭阳那寒冰似的脸上,终于浮起一抹温柔笑意。
“走,回青城!”
两人归心似箭,策马驰骋,身影很快消失在通往青城的烟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