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老大亦是苦着脸,道:“如今西北武林风声鹤唳,各派都不想淌这趟浑水,商界更是如此。如今想约那些商行的头面人物出来吃顿饭都难,他们大门紧闭,生怕一出门便被左掌门的大日剑劈作两半。”
几人同时叹气。一旁的黎楚忽然说道:“既然无处下手,我们不如绑他几家大派的掌门,我就不信没人知道蛮神教的下落。”
“白痴!”左冲霄怒斥道。他虽然嗜杀,却并非不分青红皂白的滥杀之辈,他每次出手都是精准挑那些行事鬼祟、依附蛮神教的小门小派。他虽有几分自傲,但也不会狂妄到以为自己一人能硬拼得过整个西北武林。
黎楚涨红了脸,不敢再说话。
“谁?”左冲霄忽然暴起,身形如电直撞而出!那张薄木板门犹如纸糊一般被他一撞而碎,雄浑霸道的大嵩阳掌力朝着门外之人猛击而去!
门外那人显然也想不到他会如此突然发难,仓促间举掌防御。但听得一阵密集的“啪啪啪”掌击声,那人闷哼一声,惨叫着倒飞而出。
王小虎冲出门时刚好看到这一幕,看清了那人面目之后不由惊呼:“左掌门,住手!自己人!”
当阴元上人被扶进屋时,浑身还在颤抖。他喝了王小虎递过来的一杯热茶之后,气息才稍稍平复。
左冲霄皱着眉头,道:“自从我进西北,便隐约觉得有人鬼鬼祟祟地跟随窥探,你是谁?”
阴元上人定了定神,抱拳道:“老夫天阴洞阴元,乃锦衣判官麾下,奉大人之令,协助王兄弟查找蛮神教下落。”
“判官大人么?”左冲霄吃了一惊,忙致歉道:“兄台对不住了,倒是左某鲁莽了。”
阴元上人摆摆手道:“左掌门客气了。若非有你在前方大发神威,搅得蛮神教鸡犬不宁,老夫又怎能顺藤摸瓜查到他们的真正巢穴!”
在场之人无不惊喜,王小虎更是几乎要跳起来,他急声呼道:“蛮神教究竟在何处?”
“便在昆仑山口!”阴元上人笃定道,随后详细说起悬崖边那诡异的迷雾通道和守卫。
“竟然有如此一处隐秘所在!”王小虎喃喃自语,心中又惊又疑,追问道:“上人究竟是以何手段探查到此地的?可知左掌门几乎快把西北翻了个底朝天,愣是没找到任何线索!”
“呵呵,这得多亏王兄弟与左掌门在前打草惊蛇,吸引了蛮神教的全部注意!”
阴元上人见几人眼里仍饱含疑惑,微微一笑,圈指入唇,一声清越的哨声发出。
只见一道灰黑色的影子快如闪电,从破碎的门户一闪而入,稳稳落在了他抬起的手腕上。那是一只神骏的灰黑色鹰鹫,钢爪如钩,有力地抓在他戴着特制钢套护具的手腕上,双眼锐利如电,炯炯有神。
他笑呵呵道:“此乃大人赐下的灵鹫。正因有它,老夫才能暗中追踪那些蛮神教外围长老惊慌之下放出的传书灵鸽,最终顺藤摸瓜,找到了背后真正的主事联络之人!”
众人这才释然。而左冲霄则还在盯着那只神异的灵鹫,心中暗忖:能驯出如此通灵之物者,必然是江湖上罕见的奇人。又想到当初在嵩山地牢中那位施展遁地术的神秘人,不禁对锦衣判官麾下网罗的能人异士之众多,感到一丝凛然和感慨。
“大人给我的任务,乃是协助王兄弟找出蛮神教的下落。至于找到之后该如何行事,便不在老夫的职责之内了。”阴元上人说着,自怀中郑重掏出一物,递了过去:“大人另有一物,嘱我务必交予王兄弟!”
王小虎伸手接过,那是一卷古朴的卷轴。他小心展开,竟是一幅描绘着繁复线路与符号的阵图。他立刻招来精于此道的潘老大几人,一同仔细看了起来……
左冲霄亦想凑过去细看,却被阴元上人唤住:“左掌门,请借一步说话。”
左冲霄虽然有些不解,不过还是跟着他走到屋外僻静处。阴元上人看着他,神色郑重道:“左掌门,你可知大人给我的任务是什么?”
“你方才不是说了吗?协助王……”左冲霄脱口而出,却忽然止住了话头,眼中精光一闪,似乎品到了其中深意。
阴元上人望着他,更加郑重地道:“大人的意思很明确。蛮神教之事,便交由叠浪刀王兄弟去解决。至于其他人……”他顿了顿,语气带着提醒,“左掌门,你只需配合王兄弟便好!”
左冲霄脸色微变,他咬着牙齿,眼中血光隐现:“可左某的血海深仇……”
“左掌门,”阴元上人叹了口气,坦诚道:“说实在话,方才你打了我几掌,老夫心中多少对你存有几分怨气。但我敬你昔日为人,也佩服你为复仇的执着,才出言提醒。大人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以左掌门之能,何不暂时搁下私人仇怨,相助大人,为武林谋福?岂不强过在此徒耗心力?”
左冲霄脸上阴晴不定,内心似在激烈挣扎。不过随后阴元上人低吟出的两句话,如同晨钟暮鼓,令他浑身一震,竟有一种拨云见日、幡然醒悟之感:
“江湖庙堂千秋业,岂在私仇一念间?”
左冲霄忽觉全身一阵轻松,长久以来积郁心头的戾气与焦躁如冰雪消融。那血红的眼珠子迅速回复了清明,萦绕周身的浓重血气也消散得干干净净。
他对着阴元上人深深一躬,语气诚挚:“谢老兄金玉良言提点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