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对簿血痕斑,箩载状词惊朝官。
公孙陈冤翻旧案,三家暴怒欲挥拳。
律法森森悬利剑,江湖滚滚起狂澜。
最是判官藏妙计,断臂求生解倒悬。
“可惜了,今日本该将公孙家主及大长老一举斩杀,最后却眼睁睁看着他们扬长而去,他日若想再寻此等良机可就难上加难了!”脾气火爆的欧阳元霸重重拍案,眼中凶光毕露,显然最为忧心。
“元霸兄何必如此忧虑,我等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纵使对簿公堂也是胜券在握,她公孙世家终究难逃覆灭的下场!届时江南四大世家将变为三大世家,岂不快哉?”上官金钱捋着胡须,满脸得意之色,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此言极是。如此一来既能名正言顺打击公孙家,又不必与官府交恶,实乃一箭双雕之计。”东方浩微微颔首表示赞同,但眉宇间仍带着几分忧虑,沉声道:“只是江湖传言公孙世家已暗中投靠了那位锦衣判官,若传言属实,恐怕此人会从中作梗。”
欧阳元霸闻言眉头拧成一个“川”字,粗声粗气地说道:“若真如此,情况确实不妙。以锦衣判官在江湖的威名,怕是连布政使大人也不得不给他三分薄面!”
上官金钱却不以为然,摇头晃脑道:“我看倒也未必。那锦衣判官能有今日威名,靠的就是铁面无私,听闻他连青城派的同门都依律严惩,若敢在此案中徇私枉法,就不怕天下人耻笑?”
东方浩沉吟片刻,摆手道:“多说无益。当务之急是继续搜集证据,这次定要将公孙家连根拔起,永绝后患!”
相较于三大家主的各怀鬼胎,公孙家众人的心情同样沉重如山。议事厅内,公孙楚楚正襟危坐,身旁是面色凝重的大长老公孙甫。
“禀大人,属下已按您的吩咐,暗中派人通知了王布政使与沐将军。果然不出您所料,他们确实及时出手干预。”公孙楚楚恭敬地向屏风后的身影禀报。
江云帆轻抿茶盏,淡然道:“这是自然。布政使执掌一省政务,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成为政敌攻讦的把柄,更何况是世家大乱斗这等惊天动地之事。至于守军,维护地方安定本就是其职责所在。”
“这……属下有一事不解。”公孙甫迟疑道,“江湖上恩怨仇杀层出不穷,为何官府从不插手?”
江云帆目光如电,扫过公孙甫:“你也说了那是江湖之事。但既然将四大家族之争摆上台面,那便不再是江湖恩怨了!况且那铁血将军说得不错,你们说到底不过是一群商贾,充其量只能算半个江湖人罢了。”
公孙甫顿时面红耳赤,但仍忧心忡忡:“纵使将江湖恩怨转为公堂对质,我公孙家仍处劣势。按朝廷律法,我公孙家恐怕难逃灭门之祸啊!”
“甫叔不必过虑,大人必有妙计!”公孙楚楚虽如此说着,但望向江云帆的眼神中仍带着几分疑虑。
“妙计谈不上,不过确实有个能保全公孙家的法子。”江云帆放下茶盏,声音平静得令人心惊,“只是此计能否成功,全看公孙家能否舍得下这份代价了。”
“大人但说无妨!”公孙楚楚与公孙甫异口同声道。
“断臂求生!”江云帆吐出四个字,语调低沉,却字字如重锤般砸在公孙家二人心中。
七月二十二日,这一日注定要载入江南武林史册。三大家族联名状告公孙世家,一时间牵动了整个武林的目光。天下之大,每日纷争不断,却从未有一场官司能如这般引人瞩目!
世家,作为江湖中极为特殊的存在,偌大武林能担得起“世家”之名的不过四家,且皆盘踞江南。按理说“远亲不如近邻”,可这三家却铁了心要置公孙家于死地。
更令人诧异的是,这些平日里在江湖中翻云覆雨的人物,竟将恩怨诉诸公堂,这在武林历史上堪称破天荒之举。若各门各派都效仿,今日少林告武当,明日武当告魔教,江湖秩序必将荡然无存。
布政使王靖此刻也是愁眉不展。他素来最厌处理江湖事务,那些武夫动不动就拔刀相向,哪懂得“王法”二字怎么写?但这还不是最令他头疼的。直到江云帆登门拜访,他才惊觉那个在官场被称为“知府杀手”的锦衣判官竟也牵涉其中,而且还是站在公孙家一边!这简直是要了他的老命。若是寻常案件,他大可一挥惊堂木,该斩的斩,该流的流。可如今……
“两难啊!”王靖长叹一声,脸上满是愁容。
顺从锦衣判官,自己或许能避免步那位荆州知府钱大人的后尘。毕竟自家事自家知,虽未犯下诛九族的大罪,但贪赃枉法之事也没少做。以锦衣卫的手段,小事化大治他个重罪易如反掌。
可若真顺从判官之意,将作为原告的三大家族治罪,自己又该如何向朝廷交代?更别说那些与三大家族有利益往来的朝中同僚,怕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大人只需秉公执法即可。若遇难以决断之事,按江湖规矩处置亦无不可。”似是看穿王靖的顾虑,江云帆轻描淡写地说道。
王靖更加困惑了。一边要依律办案,一边又要按江湖规矩,这不是自相矛盾吗?正欲开口请教其中玄机,却见江云帆但笑不语,只好将疑问咽回肚里。
升堂时辰已到,王靖整了整官帽,理了理有些发旧的官服,昂首阔步走向公堂。无论如何,此刻他仍是那个为民请命、受百姓敬仰的布政使大人。
公堂之上,四大家主早已等候多时。大门外的栅栏旁,挤满了前来看热闹的百姓。在众人瞩目下,身着朱红官袍、头戴乌纱帽的王靖从屏风后转出,端坐案前。
“升堂!”
随着衙役们齐声呐喊,杀威棒重重杵地,“威武”之声响彻公堂,声浪震得几大家主都不禁心头一颤,真切感受到天家威严的震慑力。
见震慑效果达到,王靖执起醒木,“啪”地一声拍在案上,沉声道:“堂下何人,所告何事?”
“在下上官金钱。”
“欧阳元霸。”
“东方浩。”
三人声音洪亮,整齐划一,“我等联名状告公孙世家,杀人越货,罪不容诛!”说着,三人还配合着露出悲愤欲绝的神情,仿佛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
“呈上状纸!”王靖吩咐道。
上官金钱指了指身旁一个巨大的箩筐,道:“证词在此!”
王靖定睛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为官数十载,他还是头一回见到有人用箩筐装状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