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一发之际,厅外猛地传来一声焦急万分的大吼!一个身影如同旋风般冲了进来,张开双臂,死死护在江云帆身前!
雷震定睛一看,怒喝道:“李贺彪!你想干什么?为何要护着这狗官的说客奸细?!”
冲进来的正是李贺彪,他跑得气喘吁吁,额头见汗,却毫不退让,急声道:“寨主息怒!您可知他是谁?!”
雷震浓眉紧锁,目光惊疑地看着江云帆:“他?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李贺彪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指着江云帆,对着厅内所有人,声音洪亮而充满崇敬:“他便是嫉恶如仇、正义的化身,玉面判官!当初我被周扒皮诬告,便是他为我主持的公道。”
“他就是玉面判官?”寨主大惊,看了看江云帆清秀的面孔,又望向他前后的匣子,抖擞着说道:“还不快快松绑!””
李贺彪忙为江云帆解开的束缚,寨主将他请至座上,而后与厅中众人对着他“扑通”跪下。
“判官大人,您要为我等做主啊!”
江云帆上前几步,扶着寨主的手臂,道:“寨主,各位兄弟,请起,有何冤情慢慢说来。江某在此,定当竭力,为诸位讨还一个公道!”
……
山脚之下,军营肃立。
侯参将背着手,在临时搭建的军帐前来回踱步,眉头紧锁,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神情焦灼万分。眼看日头西斜,暮色渐浓,他的心也一点点沉了下去。
“将军!”一名副将按捺不住,快步上前,抱拳急声道,“判官大人独自上山已近三个时辰,音讯全无!眼看天色将晚,再不进攻,待天黑下来,山路更是难行,贼人若趁机偷袭或遁走,恐将错失良机啊!是否……是否下令攻山?”
“不可!”侯参将猛地停步,斩钉截铁地喝道,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大人上山之前,曾嘱咐,在他未安然返回之前,不得擅自攻山”
副将仍不甘心:“可是将军……”
“住口!”侯参将目光锐利如刀,狠狠瞪了副将一眼,“没有我的将令,擅动一步者,军法从事!”
副将无奈,只得喏喏退下。侯参将心中亦是七上八下,暗自祈祷江云帆平安无事。就在他心焦如焚,几乎要按捺不住之时,一个熟悉的身影终于跌跌撞撞地从那险峻的山道上快步奔了下来,正是江云帆!
“大人!”侯参将大喜过望,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急切地上下打量,“您没事吧?山上情形如何?”
江云帆脸色阴沉得如同笼罩了一层寒霜,一路下山似乎都未曾消散。他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只是伸手入怀,掏出一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白纸。那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暗红色的字迹,透着一股浓重的血腥与悲愤。他将这叠纸重重地拍在侯参将手中。
侯参将心头一紧,连忙展开细看。甫一入目,那字字泣血、句句含冤的控诉便让他脸色剧变!越往下看,他脸上的肌肉越是紧绷,眼中的怒火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待看到最后几页按满的猩红指印时,他终于再也遏制不住,猛地一拳砸在旁边临时搭起的木案上,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
“贼子!金无常!好一个狗官!好毒辣的手段!好狠的心肠!!”
他气得浑身颤抖,须发皆张,那叠血书在他手中簌簌作响。
江云帆看着他暴怒的样子,冷冷问道:“侯将军,现在……还打算攻山吗?”
“攻个屁,好恶毒的手段,他这是要借刀杀人!”侯参将气得浑身颤抖,摆手道:“收队,回营!”
当夜,江云帆与那位刚完成抄家大业的千手灵蛇唐素真碰上了面。
“判官大人,这是又要抄哪家?”唐素真看来是抄家抄上瘾,显得满脸兴奋。
江云帆慢悠悠的说道:“嗯,是有一家。”
唐素真闻言,精神更是一振,搓着手凑近,满脸都是“又有大买卖”的兴奋:“哪家哪家?大人快说!是城东的刘半城?还是城西的盐霸马家?属下保管给您抄得干干净净,连只耗子都别想溜走!”
江云帆抬眼看向唐素真,一字一顿地清晰说道:“荆州知府,金无常。”
“噗——!”
唐素真脚下一个趔趄,差点真的栽倒在地!他脸上的兴奋瞬间凝固,继而化为一片惊骇的惨白:
“大……大人!您……您要抄……抄知府衙门?!”
江云帆放下茶杯,脸上的平淡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和冷冽,目光如炬地盯着唐素真:“怎么,怕了?”
唐素真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他拍着胸口,道:“我的判官大人!知府!那可是朝廷正四品的地方大员!封疆大吏!不是那些江湖草莽、地方豪强!这……这没有铁证如山,没有朝廷明旨,没有三法司会审,岂是……岂是您说动就能动的?”
江云帆目光灼灼,逼视着唐素真:“千户大人!我问你,锦衣卫建立初衷为何?”
唐素真被他气势所慑,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朗声回答,带着锦衣卫特有的骄傲与肃杀:“锦衣卫,皇帝手足耳目,监察百官、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
“好!”江云帆厉声应道,猛地将怀中那叠黑风山带回的血书状纸狠狠拍在桌面上,发出“啪”的一声巨响!“那你告诉我!荆州知府金无常!身为朝廷命官,一方父母!却行那杀人夺产、构陷良善、逼民为盗、草菅人命的勾当!你说,我锦衣卫,该不该为君主肃清此等佞臣?!该不该为黎民除此大害?!”
唐素真被江云帆的气势和话语震得心头剧颤。他连忙上前,一把抓起那叠状纸,飞快地翻阅起来。越看,他脸上的惊骇和犹豫便越少,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浓的阴沉、愤怒,最后化为一股森然的杀气!那密密麻麻的血字和猩红的指印,仿佛带着滚烫的温度,灼烧着他的眼睛!
“啪!”唐素真猛地合上状纸,眼中再无半分犹豫和畏惧,只剩下冰冷的杀意和锦衣卫特有的铁血决断:“该杀!金无常此贼,罪该万死!”
但随即,他脸上又习惯性地浮现出一丝职业性的谨慎:“大人,此贼固然该杀!然则……兹事体大,牵扯一府之尊。您看……是否先行请示?”
“请示?!”江云帆怒极反笑,猛地一拍桌子,道:“本判官在此,还需向谁请示?有什么后果自然由我承担,你只需为我摇旗呐喊便可!!”
唐素真看着眼前这位年轻判官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和凛然正气,又低头看了看手中那沉甸甸的血书,他猛地一拍自己脑门:“也对,判官大人在此,我何需请示,反正出了事有大人顶着!属下怕个球!”
江云帆看着他这副瞬间变脸、毫无负担地甩锅的模样,一时气结,竟是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