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言家寨中行,锦衣判官威风凛。
飞鱼绣春显英姿,地道深处藏玄机。
千手灵蛇暗器舞,公孙双剑护主心。
走私贩私罪难逃,正义之师破邪侵。
晨光熹微,山岚未散。江云帆与黄小仙二人策马疾驰,赶往数十里外的言家寨。马蹄踏碎林间薄雾,惊起宿鸟一片。
这湘西言家,盘踞于言家寨,早年曾是一方赫赫有名的一流大派。然而,其因修炼歹毒邪功,竟将不少江湖同道炼作僵尸,终致人神共愤,引来黑、白、邪三道联手围剿,几近灭门。这些年,言家表面吸取教训,弃了阴邪武功,更做些扶危济困之举,在湘西一带渐渐挽回些许名声。加之与道上势力乃至地方官府皆有些交情,尤其当代家主言真卿的岳丈乃是本州知府,官面上颇有倚仗,是以根基渐稳。
然则,这一切,不过精心粉饰的假面罢了。
言家寨依傍险峻山势而建,尽是一色古朴的吊脚楼,檐角高挑,颇具苗疆风情。寨子中央,便是言家核心所在。竹木围成的院墙高大坚实,环绕着数座更为宏大的楼宇,占地足有数十亩,布局既显别致雅韵,又不失世家大族的磅礴气象。
寨门前,数方人马已然汇合。
公孙楚楚一身利落的男装打扮,英姿飒爽,上前抱拳禀告:“大人,公孙世家五百精锐剑士,昨夜得千户大人鼎力相助,已悄然潜至言家寨外数里林中,静候号令。”
千手灵蛇唐素真身后跟着数名得力下属,众人齐齐向江云帆恭敬行礼。唐素真沉声道:“判官大人,下官已召集附近锦衣卫弟兄百余人,并持大人判官令牌,紧急调拨朝廷荆州驻军千人,以春季操演之名,驻扎于寨外要道。当地衙门一应事务,亦由我锦衣卫暂时接管,万事俱备,只待大人令下!”
见唐素真安排得如此周密稳妥,江云帆悬着的心稍稍放下。目光扫过唐素真身后侍立的一男一女,觉得颇为眼熟,遂开口问道:“这两位是?”
唐素真立刻答道:“哦,此乃属下两名不成器的徒儿,还不快上前拜见判官大人!”
“青橙。”
“杉夏。”
“见过判官大人!”两人依言上前,躬身行礼,姿态恭敬。
江云帆忆起曾在客栈屋顶见过这对年轻人,当时心中还暗自腹诽二人不畏严寒在屋顶谈情,此刻不由莞尔:“原来是你们二位。青橙、杉夏……青城山下?哈,千户大人,您该不会名唤白素贞吧?”他语带调侃。
“大人说笑了。”千手灵蛇唐素真面色一肃,正容答道,“下官唐素真!”
“千手灵蛇唐素真……唐?”江云帆猛然想起当初唐澜见到七巧玲珑时的异常反应,心中一动,带着几分探究问道,“阁下莫非出身蜀中唐门?”
“大人说笑了。”唐素真声音压低了几分,目光微闪,“既已身入公门,过往门派身份自当摒弃。不过……下官确是唐澜的三叔。”
“哦?”江云帆闻言,不由得对唐素真重新审视一番,只见对方似有深意地对自己眨了眨眼,显是不愿在此刻多谈家事。江云帆会意,不再追问,转而看向公孙楚楚:“公孙门主。”
公孙楚楚心领神会,立刻展开一直捧在手中的那套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朗声道:“请大人更衣!”
江云帆接过,将崭新的大红飞鱼服披挂上身,金线刺绣的飞鱼图案在晨光下熠熠生辉,威严尽显。他又接过公孙楚楚递来的同色发带,利落地束好如墨长发,再将唐素真递过的那柄象征着生杀大权的绣春刀悬于腰间。
正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他本就生得玉面俊朗,气质风流,此刻一身华贵威严的飞鱼服加身,更衬得丰神俊逸,气度非凡。众人眼前皆是一亮,站在一旁的青橙更是看得目不转睛,低声对杉夏惊叹道:“难怪江湖人称‘玉面判官’,果真是…气宇轩昂!”杉夏虽未言语,眼中亦有赞叹之色。
江云帆整理好衣襟,将额前飘带潇洒地甩至肩后,嘴角扬起一抹自信而略带张扬的笑意,朗声道:“走,进言家!”
一行人气势如虹,大步流星地朝着言家寨门走去,绣春刀鞘与甲胄摩擦发出铿锵之声,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与此同时,言家寨核心大厅之内,气氛凝重如铅。家主言真卿高踞主位,派中数位位高权重的长老分列左右,个个面色沉肃。
言真卿环视众人,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焦虑:“昨夜有大批朝廷军士在寨子外围扎营,此事透着蹊跷,诸位可知其中缘由?”
一位负责外联的长老连忙起身回禀:“禀家主,今晨属下已派人往衙门打探。衙门那边回话,说是荆州驻军例行春季操演,途经本地,并无他意。”
另一位长老补充道:“衙门刘师爷也私下证实,昨夜荆州来的参将侯将军确实下榻在衙门,昨晚的接风宴席,刘师爷就在旁作陪,席间也只谈操演之事,未提及其他。”
听着这些回报,言真卿紧锁的眉头并未舒展,反而更添忧虑:“话虽如此,然则……老夫心中总觉不安。”
“家主所虑,莫非是……走私之事走漏了风声?”一位面容阴鸷的长老试探着问道。
“不至于吧?各条线上的关节都已打通,上下打点从未短缺,连官府方面该有的‘孝敬’也一分不少。”另一位长老摇头,心存侥幸。
“若非走私之事,那会不会是……”又一位长老欲言又止,目光闪烁地瞥向上首。
言真卿脸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那个贱人……她是不是回来了?”
负责内务的长老连忙躬身道:“禀家主,主母方氏两日前确已归家,只是……似乎身上带伤,一直在内院静养,未曾露面。”
“哼!”言真卿脸上怒容涌现,一掌拍在扶手上,恨声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若非她方家在官面上还有几分用处,老夫早就……”
“家主息怒!”众长老连忙劝慰。
“那依家主之见,眼下该如何应对?”先前那阴鸷长老再次问道。
言真卿尚未答话,一名心腹家丁已神色仓惶地奔入大厅,声音带着惊惧:“禀家主!大事不好!锦衣卫……锦衣卫判官带人登门了!”
“什么?!”言真卿猛地站起,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失声惊道,“锦衣卫?判官?人在何处?!”
“已……已在寨门之外!”
言真卿只觉得一股寒意自脚底直冲头顶,心头那不祥的预感瞬间化为实质,嘴里更是泛起阵阵苦涩。他强自镇定,迅速侧身对身旁最信任的一位长老低声急语:“速去内院,给我看好那贱人!无论如何,绝不能让她出现在人前!快去!”语毕,深吸一口气,努力挺直腰背,对厅中众人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随我……出门迎接!”
言家寨门外,一身大红飞鱼服、腰悬绣春刀的江云帆傲然立于最前方。身后,千手灵蛇唐素真、公孙楚楚以及青橙、杉夏等一干人等,皆已换上各色飞鱼官服,按刀肃立,人人神情冷峻,目光如电,肃杀之气弥漫开来,令空气都为之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