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府衙署的朱红大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将街市的喧嚣与隔离营的腐臭彻底隔绝。白芷抱着药箱走下马车,脚下是青石板铺就的洁净庭院,四周回廊环绕,檐角挂着铜铃,风一吹便叮当作响。
“白姑娘,这边请。”陈师爷依旧笑容可掬,引着她穿过一道月亮门。门内竟是另一番天地——假山流水,花木扶疏,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檀香,与营区的死亡气息判若两个世界。
狗娃紧紧抓着白芷的衣角,小声道:“姐姐,这儿好香啊…”
白芷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她注意到廊下站着四个戴面纱的丫鬟,皆低眉顺目,脚步轻盈。更远处还有两名佩刀侍卫,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她怀中的药箱。
“盐运使大人就在西厢房静养。”陈师爷在一扇雕花木门前停步,推开门,“白姑娘请看。”
屋内陈设雅致,窗明几净。一位身着锦缎的中年男子卧在榻上,面色潮红,呼吸急促——正是典型的瘟热症状。但与其他病人不同,他身下的被褥洁净干燥,额上覆着冰帕,床边小几上还摆着参汤和药碗。
白芷走近细看,心中暗惊。男子颈侧已浮现暗红斑块,与隔离营那些垂死者一模一样。不同的是,他的指甲修剪整齐,嘴角也无血沫,显然被人精心照料着。
“大人昨日服了太医院的方子,不见起色。”陈师爷叹气,“听说姑娘有奇药,特请来一试。”
白芷打开药箱,取出银针:“我先为大人行针退热。”
针尖刺入曲池穴时,男子忽然睁开眼,嘶声道:“矿…矿场…”随即又昏睡过去。
陈师爷面色不变:“大人烧糊涂了,总说胡话。”他转向丫鬟,“去给白姑娘备药室。”
药室设在厢房耳房,铜制药炉、陶罐、戥子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个小药柜。白芷仔细查验药材——黄连、黄芩品质上乘,远非营区那些霉变的存货可比。
“姑娘需要什么,尽管吩咐。”陈师爷笑道,“只要治好大人,必有重谢。”
他离去后,白芷立即煎药。狗娃蹲在灶前添柴,小声道:“姐姐,那个老爷的病…和营里的一样?”
“一样,也不一样。”白芷捻着药末,“症状相同,但有人用参汤吊着命,有冰帕降温,有干净被褥…这些营区的人都没有。”
煎药时,两个丫鬟进来送水。她们戴着厚面纱,动作麻利,却始终低着头。其中一个丫鬟放水盆时,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一块奇异的青斑——不像瘟疫红斑,倒像被什么化学品灼伤。
白芷心中一动,状若无意道:“这病来得凶险,好在大人底子厚。”
丫鬟低头应道:“是…老爷洪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