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药的惊险和那片刻的微妙气氛,很快被更紧迫的现实冲散。白芷小心收好那来之不易的药草,两人不敢多留,迅速下山与铁心他们会合。
铁心看到他们安全回来,松了口气,但注意到白芷略显狼狈的衣衫和陆轻尘不自然的神色,眉头微皱,却没多问。只是看到白芷拿出那几株药草时,眼神动了动。
队伍再次出发。白芷将药草简单处理,分给大家含服,又将少许捣碎混入水中让狗娃喝下。淡淡的苦涩药味弥漫开来,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心理安慰。
然而,越往前走,气氛越发不对劲。
原本应该越来越密集的难民潮,非但没有增加,反而肉眼可见地稀疏起来。路上变得异常冷清,有时走上大半日,也碰不到几个人影。这与他们之前所见、所闻的逃难洪流形成了诡异的反差。
偶尔遇到零星几个仓皇赶路的难民,也都是形单影只,或者两三结伴,个个面黄肌瘦,神情惶恐到了极点。他们不像是在赶路,更像是在逃命,不停地回头张望,脚步踉跄,仿佛身后有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在追赶。
“老乡,前面怎么回事?怎么人这么少?”陆轻尘忍不住拦住一个独自奔跑的老汉问道。
那老汉被拦住,吓得浑身一哆嗦,待看清是人不是鬼,才喘着粗气,语无伦次地喊道:“快跑!快往回跑!别往前走了!前面……前面去不得啊!”
“去不得?为什么?有官兵?还是有溃兵?”陆轻尘追问。
老汉脸上露出极度恐惧的神色,嘴唇哆嗦着:“不是兵……不是兵……是……是别的东西……吃人的东西!快跑!快跑啊!”他挣脱陆轻尘的手,头也不回地跑了,仿佛多待一秒都会没命。
吃人的东西?几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乱世之中,易子而食的惨剧并非没有,但能让整个难民潮都吓得不敢前行,甚至语焉不详的“东西”,会是什么?
又走了一段,遇到一家四口推着独轮车拼命赶路,车上躺着个奄奄一息的老人。赵天佑拿出一点干粮想换点消息,那家的男人接过干粮,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一边吃一边惊恐地回头望,含混不清地说:“……没了……都没了……一晚上……一村子的人……都没了声响……早上看……就……就剩些骨头了……快跑吧……往回跑……进山里去躲着……”
他的话断断续续,逻辑混乱,但透露出的信息却让人毛骨悚然。一村子的人,一晚上就没了?只剩骨头?
“是什么干的?土匪?野兽?”白芷急切地问。
那男人却只是拼命摇头,脸上是纯粹的、无法理解的恐惧:“不知道……看不清……动作快得很……叫声……叫声吓死人……”他不再多说,推起车子,带着家人疯了一样地跑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