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现在的“物资”,不是成千上万的银两和货物,而是区区几个干硬的饼子,小半袋发黑的粗粮,还有几个水囊里晃荡作响的清水。这些,就是他们全部的命脉。
他看了看铁心平静却不容置疑的眼神,又看了看周围其他人——陆轻尘的期待,白芷的平静,甚至墨言那单纯的目光,都仿佛在无声地施加压力。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好……我,我来管。”
铁心不再多言,将那个装着他们所有口粮的、看起来瘪瘪的粗布袋子,以及一个装着少量金银的小皮囊,郑重地放到了赵天佑手里。
袋子很轻,却仿佛有千斤重。
众人简单吃了极少量的食物后,便安排守夜的顺序,各自抓紧时间休息,以应对明天更艰难的路程。
赵天佑却没有睡。他借着微弱的月光,将那少得可怜的物资一件件拿出来,摆在面前。
他先是清点干粮:五个又黑又硬的杂粮饼子,一块小孩拳头大小的、梆硬的肉干(不知是什么肉),还有小半袋大概只有两碗量的粗粝粟米。
然后是水:三个水囊,两个只剩下底,一个大概还有一半。
最后是“财产”:几块碎银子,两张小额银票(在这荒郊野外几乎已是废纸),还有他贴身藏着的几件精美首饰玉佩。
他看着这寒酸到极致的一切,试图用他管理庞大商行账目的思维来规划。他伸出手,想去拿那个记账用的、他逃出来时下意识带上的小巧象牙算盘,但手指在空中停顿了一下,又尴尬地缩了回来。
他用手指代替算盘,笨拙地计算着:“六个人……一天最少……最少要吃……就算每人半个饼子,一天也要三个饼子……肉干省着点……粟米熬粥……水更麻烦……”
他越想越觉得绝望,这些东西,就算再节省,也支撑不了几天!而且还要走很远的路!
他拿起一个杂粮饼,试图将它更精确地分成六等份,但饼子太硬,一掰就容易碎成不均匀的渣块。他手忙脚乱地想接住掉落的饼渣,显得无比笨拙和生疏。
管理四海商行时,他经手的数字庞大到需要十几页账册,但那些数字是冰冷的,抽象的。而现在,他手里的每一块饼屑,每一滴水,都直接关系到身边每一个活生生的人能否看到明天的太阳。
这种沉重而具体的压力,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月光下,这位曾经的少东家对着那点可怜的物资,眉头紧锁,额角冒汗,显得有些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