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脸庞藏在锦缎襁褓中,只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正在酣睡。
南宫铭大步走来,甲胄相击之声清脆而冷硬。
他俯身,小心掀开帘子进来,以免寒风进入这一方温暖之地。
“姮儿……”
南宫铭目光沉静如深潭,蕴藏着深不见底的柔情。
对上男人的眼眸,崔姮心一颤,抱紧襁褓,往前递了递,“殿下,看看孩子吧。”
闻言,南宫铭视线下移到女子怀中的小小孩儿,他抬手欲要触碰,想到什么,在半空中止住了,转手放到炭炉上烤了烤,确保不冰冷了,这才敢用指尖轻轻碰了碰婴儿娇嫩的面颊,那一点温热让他冰冷的铠甲都有了温度。
小小的南宫晨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张开了眼睛,一双圆溜溜如黑葡萄的眼睛,带着刚睡醒的氤氲,看向高大威武的男人。
南宫铭莞尔,又轻轻俯身,在婴孩脸上满是爱怜地亲了亲,“晨儿乖乖,父王不在,你要乖乖听母妃的话。”
数月大的孩子哪里懂这些,他见父亲今日装扮不一样,咿咿呀呀伸手,好奇的想摸摸。
南宫铭可不敢让他触碰到冰凉的铠甲,他大手伸出一指,勾住儿子小小的手,满脸的慈爱。
看过孩子,南宫铭抬头望着面前的妻子,握住她的手,声音低沉而郑重,“等我。”
崔姮抬眼望去,眸中水光潋滟:“殿下,妾和孩儿,等您回来过元日。”
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妾只盼殿下平安归来,我要你亲眼看着我们的孩儿长大。”
想了想,她将孩子交给身后的奶娘,忽然掀开厚重的车帘,毫不犹豫地投身进那片风雪之中。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她紧紧抱住了丈夫冰冷的铠甲,那一瞬间,她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温度都传递给他。
随后,她从怀中取出一个绣着并蒂莲的护身符,小心地塞进他的胸甲之内。
“这护身符是妾在佛前跪了三天,”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高僧开过光的,愿能护你周全。”
南宫铭只觉得胸口那枚小小的护身符滚烫如火,灼烧着他的心脏。
“姮儿……”
他轻轻回抱妻子,生怕坚硬的铠甲会硌疼她。
“殿下……”
在漫天风雪中,他们相拥的身影美得惊心,又脆弱得让人不敢直视。
这一刻,南宫铭感受到妻子对他的关怀,也有了不一样的牵挂。
他的妻儿在等他……
时辰已到,号角长鸣,再不舍也得分离了。
南宫铭最后看了一眼妻子,又透过窗帘看了一眼尚在襁褓中的儿子,他毅然转身,平安符紧贴着他的心口,随着他的心跳一起一伏。
男人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红色的披风在风中扬起,如展翼的凤凰。
当他勒转马头,面向整装待发的军队时,所有的柔情都已沉淀为坚毅。
“出发——”
一声令下,如惊雷劈开风雪。
铁甲洪流开始移动,马蹄踏碎冰雪,发出沉闷的轰鸣。
南宫铭没有回头,他知道,那一双含泪的眼眸会一直注视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茫茫雪原的尽头。
大军如一条黑色的长龙,在纯白的大地上蜿蜒前行。
风雪很快模糊了他们的轮廓,只留下深深的车辙和马蹄印,以及一个王朝未来的全部希望,一同奔赴那未知的战场。
皇城在身后渐渐远去,化作天地间一个模糊的剪影。
而前方,是绵延的战火,是无尽的征途,是一个太子不得不面对的,命运的试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