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临盆,母子平安。
相府得了消息,郑氏与南宫凝立即请旨进东宫探望。
柔仪殿内,暖香袅袅。
郑氏与南宫凝由宫人引着,绕过那架紫檀木雕琢的《岁寒三友》屏风,甫一踏入内殿,眼前景象便让婆媳二人心下微惊。
殿内陈设之华贵,较之往昔,何止倍增,几近僭越,直逼中宫规制。
目光所及,无一不精。
地上铺着厚密的波斯绒毯,脚踏无声。
临窗的多宝阁上,陈列着汝窑天青釉的弦纹樽,釉色温润,雨过天青;一旁定窑的白瓷孩儿枕,莹白如玉,巧夺天工;更有钧窑玫瑰紫釉的海棠式花盆,釉色绚烂,如晚霞流散。
黄花梨木的桌椅茶几,线条简练,木纹如行云流水,其上摆放着成套的建窑黑釉兔毫盏,银毫闪烁,贵气逼人。
就连墙角高几上那只用作点缀的玉壶春瓶,也是官窑的冰裂鳝血纹,开片自然,古雅盎然。
殿中悬挂的缂丝花鸟图帐幔,以及崔姮身上覆盖的锦被,皆是寸缕寸金的蜀锦苏绣,在透过窗棂的光线下泛着柔和却不容忽视的华彩。
婆媳二人不敢细看,目光很快被床榻边的景象吸引。
只见太子南宫铭竟也在内,一身紫金色圆领蟒袍衬得他面容清俊,威仪内敛。
他竟将公务从书房移到了此处,在太子妃床榻边另设了一张紫檀书案,正埋首于一堆奏疏文书之中,朱笔不时批阅。
而崔姮正躺在那张堆锦叠绣的拔步床上,面色苍白,闭目似在沉睡。
床头边,一个明黄色的小小襁褓安置在同样用料考究的摇篮里。
殿内侍立的婢女们屏息静气,垂首侍立。
郑氏与南宫凝连忙上前,敛衽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南宫铭闻声抬头,见到是她们,冷峻的眉眼柔和了些许,摆了摆手,低声道:“岳母、端仪不必多礼,快请起。姮儿刚睡下不久,你们轻声些。”
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关切。
郑氏二人谢恩起身,轻步走到床前。
恰在此时,崔姮长睫微颤,悠悠“转醒”,见到母亲与嫂嫂,苍白的小脸上努力挤出一丝柔和的微笑,更显羸弱。
“娘亲,嫂嫂......”她声音细微,带着产后的虚弱。
郑氏见状,心立刻揪了起来,上前紧紧握住女儿露在锦被外的手,那手冰凉而乏力。
她眼眶微红,心疼地摩挲着,声音带着哽咽:“我的儿,受苦了......身子感觉如何?可还疼得厉害?御医开的药都用了吗?”
一连串的问候,满是母亲的担忧与怜惜。
崔姮虚白的脸上浮现浅浅的笑,“劳娘亲挂念,有太子与虞医官在,女儿很好。”
比她生朝颜时好太多了,南宫铭不会在物质上亏待她分毫。
这时南宫铭也起身过来,笑道:“岳母放心,姮儿生产艰辛,孤岂会让她受委屈?您就放心吧,孤一切按姮儿心意来。”
郑氏一听,眼眶湿润,以帕拭泪,“小女能得殿下这般垂爱,臣妇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