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指尖在那私印上停留片刻,又仔细辨认笔迹走势。
良久,她紧抿的唇线微微松弛,抬眼看向沈昭,极轻地点了下头。
她取笔写道:「确是许琅笔迹,私印也无误。」
她笔下略一停顿,似乎想起旧事,字迹更显沉凝:「昔日我与娘子筹划脱身,无新户籍,曾冒险求助于他。他虽出身太傅府,与娘子却有真挚情谊,且胆大心细,竟真办成了那几乎不可能之事。若无他当年援手,我与娘子恐难安然离京。」
写至此,她眼中闪过一抹极复杂与感激。
她早已看出,许琅上喜欢娘子,因而才愿意冒险相助。
如今,许琅怕沈昭误会,所以在信上写了视娘子为亲妹,许郎君有心了。
沈昭凝神看着纸上的字,胸腔中那股紧绷了一整日、乃至更久的气息,终于缓缓吁出。
烛火噼啪一声轻响,室内压抑的气氛仿佛也随之松动。
他再次提笔,思路清晰起来:「若他可信,便是极大助益。如今你身份敏感,东宫耳目、神焰族诡异,皆紧盯于你,一动则牵全身。许琅之人则在暗处,或可代为奔走那些你我不便之事。」
将离颔首,表示赞同。
她目光扫过窗外,夜色浓重,树影婆娑,仿佛有无形的眼睛藏匿其间。
她接过笔,写下最后一句提醒,字字慎重:「然郎君亦须谨慎,许琅虽或可信,但其立场终究复杂。联络之事,仍需隐秘,万不可假手他人,亦不可留文字痕迹。」
许琅最忠心的,其实也不是太子,而是这个国家,若是他发现沈昭与前朝余孽勾搭,肯定会毫不犹豫上报。
沈昭郑重点头,将案上几张写满字的素笺逐一移至烛火之上。
火焰舔舐纸角,迅速蔓延,将所有密语吞没成蜷曲的黑灰,最后化为无声的尘埃。
火光跳跃间,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一丝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希望。
在这盘根错节的危局之中,一股意想不到的助力,或许正是破局的关键。
窗外,夜风掠过竹叶,发出沙沙轻响,掩盖了书房内所有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
......
次日晚,沈昭刚回家不久,门外便传来了马车轱辘声。
几个穿着布料华贵、颜色低调的商人打扮的男子站在门前,其中一人抬手叩响了门环。
家仆开门时略显诧异,这么晚了好有客人来,真是奇怪。
那领头的商人笑容可掬:“听闻沈大人府上需要上好的江南绸缎,特来请大人过目。”
当这个消息传到沈昭耳中时,他正在书房翻阅卷宗。
听闻有游商指名要见他,沈昭的眉头微微蹙起。
他放下手中的笔,指尖在案几上轻叩两下,忽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倏地锐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