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都挂上红灯笼了,你也不下去看一眼,这他们准备的,哥知道你爱吃甜,顺了一盒上来。”
刘鸿捏起一颗,凑过去,秦明序半途接下来,送进口里。很甜,咬碎了就黏黏的,粘在牙上一颗能舔半天,对秦明序来说是记忆里很老旧很珍惜的味道,裹着旧时光的尘土气。
现在他吃过太多花里胡哨的甜品了,甜度一到十分,甚至还出了根本没听说过的零卡糖。骤然尝到这么直击脑门的甜度,他心情蓦地松快了点,微微挑了眉梢。他不怀念从前,却有点想念这味道。
刘鸿看他吃糖,目光说不上来,可能是怀念还有别的,他欠身把盒子放下,挨着那杯水,“我就给你放这了,吃完了下边还有。”
秦明序朝他笑了下,清俊惫懒:“谢了哥。”
刘鸿嗯声,“今年留嘉皇陪哥过年吧,还是你要回秦家?”
“不回。”他很快答,垂眸又翻了一页。
刘鸿轻轻嘶了声,站起来作势要翻他那本书,“你这什么书啊,有女人还是怎么的,我真稀奇了!”
秦明序手一扬不让他碰,轻轻笑着翻过书脊,让他看清书名。
刘鸿想起来了,这书当时一套三本,秦明序宝贝得跟眼珠子似的,谁都不让碰,之后搬来嘉皇他就叫人拿过来了,一直放酒柜里,杀菌还保鲜。
他笑他弟弟,“没看出来你还爱看书了。”
秦明序不说话。旁边微黄的灯晃在他上半身,阴影凹凸散落,身体线条比大卫雕像还俊美。他眼睛放在书上,浑然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僵着,迟迟不翻一页,慢慢说:“这书挺好看的。”他抬起眼,眼眸黝暗深邃,噙着并不欢喜的笑,轻说:“哥,读书真挺好的。”
无数个人类之光的结晶,已经安安稳稳待在那儿,恩师引领,同伴在侧,薪火代代相传,只要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没有跌落悬崖、来日牢狱的风险,每一处都有落点,每一觉都香甜。
刘鸿不信,笑说:“真假的,这书写的什么啊,有那么好?”
秦明序眨动睫毛,刚才莫名的情绪噪点稍纵即逝,喉间溢笑,挑了下眉道:“3p。”
刘鸿彻底想起来了,捶着床头哈哈大笑。秦明序合上书,手抵着头和他笑在一起。
快返校了,秦明序经常回学校体育馆和校队练球,积分决赛也就那几天,他一直惦记着,也惦记着戚礼那天会来,想了一会儿就不敢再想。
这两天不联系,看起来是真掰了。他每次点开聊天框都手抖,戚礼有前科,他觉得自己应该是被她无情的删了,第三次,所以不敢确认。
是怕自己看到那个红色的感叹号发疯找把刀真给她捅了,他最近精神状况很不稳定,每次想到戚礼都气得神经发颤,心脏一抽一抽的跳动。
他说狠话,她多一句都不说,真就这么不要他了。
不是说了吗,只要一个拥抱。只要把软软的身体挤进他怀里,抱他一下就好。
秦明序每每和校队的男生打球到筋疲力尽,他力竭,就代表其他人基本没几个站着的,模拟赛战绩一再刷新,秦明序一眼都不看,甩了毛巾回嘉皇睡觉。
偶尔蒋容青来,他也去碰一局。蒋容青是真喜欢这地儿,员工制服统一,面带清爽笑容,特会来事儿。他总跟秦明序嚷嚷嘉皇肯定能做大做强,没准搞成全国连锁。
秦明序当时坐在沙发里喝了口酒,嗯了声,“借你吉言。”
确实有这想法,当时接手的时候没想到能做的这么风生水起,签了无数合同,最后跟城建达成了协议。等到附近那片考古博物馆建成,这地也该让出去了。
秦明序最近盘算着重新包个场子,刘鸿支招,说有家旧酒吧还不错,原先一楼是年代歌舞厅,特宽阔敞亮,后来干不下去了,吃老本好几年,上个月刚关。
他同意了,该谈价的时候说没钱,他剩下的那点钱全炸天上了,炸给一个没良心的戚礼。
秦明序现在身家清白、两袖清风,他一点都不心虚,不怕戚礼知道。
钱的来路是不正,但也是他花心思挣来的。他坐着摆渡车在山上各处踩点摆烟花,跟当局走好几趟审核流程,亲手画了戚礼的脸绽放在天上,还摆了那么多花花草草、给她烤肉吃,费了那么多力气,他自己都觉得浪漫的要死,他要是个女的早嫁给自己了!这难道不是用心?这就眼瞎看不见了?
就算看在这些的份上戚礼也该联系他说几句软话了吧,结果连屁都不放一个。秦明序越想越生气,脑神经突突跳,灌了好几口酒进嘴。
这时蒋容青一拍脑门,“哎呦,差点忘了。”
他从旁边抽出一个笔记本,递给秦明序,“这个还你。”
秦明序瞟见蓝色封面,眸子一僵,“这他妈怎么在你这儿?”
蒋容青傻得没听出情绪,挠挠脸,“我在你桌上拿的啊,电话里跟你说的。”
秦明序把酒杯攥出了“吱——”的一声,指腹发白。
“我还想私藏呢,丫的,写得太全了,我看着都眼红,就这本要是我的,我整个高三语文都有着落!”蒋容青嚷嚷,“公主还我的时候我都没想给你,结果就忘了,早上想起来才拿着!”
他说完才注意到秦明序想杀人的目光,浑身一抖,“干嘛?”
“你还给季之茹看了?”秦明序咬牙问。
“啊,我之前没上课,她带着我复习的。”蒋容青说,“就一本笔记啊。”不至于这个反应吧。
“这笔记是谁的你知道吗?”
蒋容青一点头,刷地给秦明序亮开扉页,指着上面的名字,“戚礼的啊,我总不会觉得是你的吧。”他序哥什么字体他也是清楚的,丑得一见难忘,跟脸成反比。
秦明序:“你知道是戚礼的你他妈还给别人看!”
他少见的慌了,清楚就戚礼那个小心眼,要知道她这么宝贝的笔记被他借给别的人,还是女生,还是季之茹,她估计暗地里喝几大桶醋都不让他知道。
蒋容青瞪大了眼,大声不解:“就一本笔记啊,季之茹又不是别人。而且这笔记是戚礼的,她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啊!”
我操。秦明序仰天倒在沙发里,阖眼冥想几秒,猛地站起来,“你怎么知道她不介意!”
蒋容青知道他又要诋毁戚礼了,也站起来:“戚礼可没有你小气!她都不介意你抢她笔记,更不会介意我们看!”
秦明序眼睛瞪得溜圆,侧颈青筋暴起,气得指着他直点头。
“行。”
这风评简直南极和北极,真他妈绝了。
秦明序长这么大就没这么冤过,气得无话可说,指着蒋容青:“你们懂个屁。”
没人懂他,这个世界被戚礼蒙骗得太久了,无药可救,真没一个人能懂他。
他一把抢过笔记,抓在手里,前后翻动确认没有可疑的痕迹,抬头紧紧盯着蒋容青确认:“戚礼不知道你拿走借给季之茹了吧?”
“不知道,我从你那拿的肯定还给你啊。”蒋容青说完还劝,“你赶紧把笔记还人家吧,写得可用心了。”
“不用你管。”秦明序带着没意识到的后怕,在桌上找了个干净的位置放下了。
不知道就好,虚惊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