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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其实他只是想见她(1 / 2)

戚礼在店里坐了很久。

端上来的麻辣烫覆盖了一层麻酱和花生碎,诱人的香气直往鼻腔里钻。戚礼食之无味,用筷子一根一根挑着吃。

如果时柳不是突破口,她只能和戚磊坦白,她近一年都在做些什么,那一定会让一个父亲对女儿的认知颠覆。还没到那一步,戚礼不想那么做。

一碗麻辣烫吃得快见底,戚礼抬起头,恍然想起当初姜苗就是坐在这张桌子的一边,对她和江因笑着说,带她们去做美甲。她无法预设当时去了会发生什么事,有可能她们睡醒一觉下腹少了几颗卵子,有可能什么也不会发生。

一开始总是无伤大雅的,反正每个月总要排出去,不如换得一时手头宽裕。所以允许小臂长的取卵针从下腹反复刺进,咽下对身体危害极大的促排药物,所以愿意承受停经、创口感染、卵巢癌、子宫筛除、器官衰竭,甚至是死亡的痛苦。所以用青春的躯体滋养这世上本就泛滥的恶念。

等到在麻痹中引起质变,一切都来不及了。

戚礼没有自负到觉得自己可以拯救普罗大众,她只是无法忍受近在咫尺的罪恶,尤其是那罪恶试图朝她伸过手,像一根依附心脏的菟丝子,一日不拔除,一日无法喘息。

戚礼当晚写下了两千多字的科普文,有关代孕的过程和危害,图文并茂,细致详尽,反复强调。她尽可能客观,字里行间却依旧带上了自己文风中特有的犀利锋芒。她早期接触鲁迅,有意仿过迅家文风,于是洋洋洒洒的电子铅字中,数处引古喻今,泼辣的批判呼之欲出,像被人指着鼻子骂。

她在愤怒。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机械键盘在深夜毫不歇止,直到最后一个句号打完,戚礼想也没想,直接发给了景老师。

那时候是凌晨一点。戚礼发送成功才看到时间,眼神清明了,又赶紧撤回。犹豫着要不要给景老师发一个无意打扰,又觉得多此一举。直到对话框上方出现“正在输入中……”

景老师:戚礼,这么晚怎么了?

戚礼指悬在键盘上,默了几秒重新把文件发了过去。

戚礼:景老师,这篇能不能登校报和校公众号?

戚礼:我还想投稿给岚城的报社,您有渠道登刊吗?想请您帮忙。

戚礼:有点长,您可以明天再看。

文件发得急,命名是一个简单的1.,景馨还没点开,戚礼已经这么发了过来,她便回:好,那我明天看了给你答复。早点休息吧。

戚礼一分钟后回:谢谢景老师。

戚礼筋疲力尽,倒回床上直接睡下了。她不知道景老师犹豫了几秒还是点开了那个文件,在看到标题的时候眉头深皱,再在接近结尾的时候悲愤到泣不成声。

景馨一夜没睡,第二天一早立刻联系了现就任京市报社副编的师兄,托他走了个关系,将这篇文学讽刺拉满的“代孕科普文”登报上刊。

主题有些敏感,并不是随意能登报的内容,京报社内部审核走了一圈,一致认为,论文学性,可以登在青年报。发往总审核,也得出了一致的结论。

一周后师兄给了景馨明确的结果,确认登报,需要提供作者信息。并暗暗询问:写这篇文章的老师就任何处,社里的主编想请本人沟通一下。景馨只是苦笑,简单搪塞了过去。但她还记得这些高傲文人博闻强识,人脉四通八达,想给戚礼留个话头,日后好做推荐,便故弄玄虚地说:“这老师明年高考,考到你们那就知道了。”

师兄又惊又疑,连连感叹青山代有才人出,才结束通话。

景老师把戚礼叫到办公室,问她给报社的回复,登报的署名要不要回复她的真名。

戚礼垂着睫毛想了一会儿,说:“丹清吧。”

热血丹心,海晏河清。

她不想出名,只想尽自己的力,涤荡这世间一点点污浊之气。往小了说,多保护几个女性也好,连同自己在内。

中国青年,有一分热,发一分光。

迅哥儿教她的。

*

回到秦明序那几张“裸照”。

戚礼第二天早自习结束才看到,泰山崩于前仍不改其色的人,第一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前桌问她怎么了,戚礼死死扣住手机,僵着表情说没事,然后在前桌转过身之后,悄咪咪翻开手机又看了一眼,好几眼。

他那头光线不明晰,朦胧的轮廓显得更暧昧了,身后就是好大一张床。戚礼耳朵红、脸也烧起来,蔓延到脖子,手指尖麻着,一点也不耽误保存相册,一张没落,像在做贼。

这直接导致戚礼第一节课上半截没听进去,她抿着嘴唇听讲,脑子里回味香艳,耳朵尖可疑的红。下课后她插上耳机给他打语音,未接。

戚礼撑着脑门发消息:你在哪儿?

他今天没来上课,这情况和往常迥异,景老师早知道他们的关系,委婉问她秦明序今天为什么没来,她得联系上他。

秦明序一直没回,对话框安静到当天放学。

其实戚礼挺记事的,她记得秦明序和季之茹去山上玩,他一个平时从不发朋友圈的人,首条朋友圈有季之茹,在那画面里他们如此相配。季之茹是不一样的,外表出挑,家世显赫,但却一点不盛气凌人,十足十教养极好的世家女。秦明序对她也不像对其他女生那么漠然,他眼高于顶,狂妄自大,却会和季之茹有说有笑,戚礼察觉得到他们气场的相合。

她看到他们在一起的画面会有点心空,没什么情绪。只有在确认秦明序利用季之茹刺激她的时候,才能借题发挥,泄露出几丝不满。

戚礼对一切的把握皆张弛有度,包括自己的妒忌。她有少女的清高,目光清凌凌揉不得沙,却还要葱白的指尖一挑,傲着脸说:你看,是你主动疏离她的,我可不会要求你。

她不强求任何人,缘随水流,来了又走,皆是命运注解。她故作清醒从容,克制从一而终,接近一场自虐,她能在其中得到苦涩的满足。哪怕自己的不争不求会让她失去他,戚礼也心甘情愿,她把那看作回归了人生常态。

秦明序看起来就不会属于任何人。

其实她想得很明白,但此刻,应该是被那几张照片冲昏了头脑,她把那些幽暗的、拧巴的小心思全抛在了脑后。戚礼在空无一人的教室给他拨了过去,未接。

她无奈地叹息,摁语音条,放轻语气:“秦明序,你在哪啊,别闹脾气了好不好?”

一生气连课都不上,最初发来的照片里,酒杯折射着炫彩光线,一看就是又去哪玩了,真是惹不起,学习都得用哄的。

秦明序始终不回,戚礼有点恼了,指腹不自觉划回那两张劲爆的照片,又无痛把自己哄好了,她一边暗骂真会啊这男人,一边又压不住嘴角,她给他又拨去语音,下定决心好好哄哄他算了,但依旧是很长的忙音。

戚礼的嘴角慢慢放下去,盯着全是绿条的对话框良久,霍地起身,一把捞起书包,往外走,脚步越来越急。

她跑了一趟天台,一览无余的空地,没人。她不知道去哪找,他校外混迹的场所太多了,她只是攥着一个好像永远都不会听到他声音的手机,单肩拽着包,徒劳地步履匆匆。

哪里都没有秦明序。她终于意识到,看似很了解他的背后,实际她对他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