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诸位客官,今夜且听这第二个故事,这个故事关乎风月,更关乎冤孽!
……
江南水暖,柳絮纷飞,正是草长莺飞的时节。
苏州府里,有个书生名叫沈文秀。这名字听着文气,人也确实如此。家境不算富庶,却也清白,守着几亩薄田、一屋旧书度日。沈生年方二十,眉目清朗,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衫衬得他越发挺拔。他腹中有几分真才实学,待人接物更是温润如玉,街坊邻里提起,没有不夸一声好的。
若说他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便是那藏在心底,如今却已渐渐浮上水面的情愫。
城西苏家,是本地有名的绸缎商,家资丰饶。苏家有位小姐,单名一个“婉”字,年方二八,生得是明眸皓齿,顾盼生辉,被誉为苏州城的一颗明珠。说来也是缘分,一次诗会,沈文秀即兴赋诗一首,文采斐然,恰被屏风后的苏婉听去,芳心暗许。此后几番“偶遇”,或是庙会,或是书肆,二人竟真有了交谈的机会。
沈文秀爱苏婉的才情灵秀,不似寻常富家女的骄纵;苏婉则倾心沈文秀的真诚才气,不见寒门学子的酸腐。一来二去,彼此心中都存了影子,只是隔着门户,谁也不敢轻易捅破。
谁知那苏家老爷苏仁礼,竟是个开明之人。他暗中考察沈文秀许久,觉此子虽眼下清贫,但品性端方,学识扎实,来日科场未必不能搏个功名,加之女儿心意坚决,便也默许了。只待沈文秀今年秋闱高中,便可正式提亲。
这消息如同春风,吹散了沈文秀心头最后一丝阴霾。那段日子,他走路都带着风,只觉得天地万物,无一不美。
然而,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这世间的圆满,总易招来邪祟的窥伺。
苏州城里还有一户人家,姓赵,家主赵德财,是靠着放印子钱、强占民田发的家,可谓恶名昭着。其独子赵虎,人如其名,生得虎背熊腰,性情暴戾,仗着家中权势,整日里走马斗鸡,欺男霸女,是城里一等一的纨绔恶少。这赵虎早已垂涎苏婉美色,多次上门求亲,皆被苏仁礼不软不硬地挡了回去,心中早已积下怨愤。
这一夜,月色被薄云遮掩,朦朦胧胧,不甚分明。沈文秀与苏婉按捺不住相思,又恐白日相见惹人闲话,便约定在初更时分,于城西杏子林旁的石桥下相见。那里僻静,少有行人。
沈文秀心中甜蜜又忐忑,早早便出了门,绕路而行,生怕被人瞧见,坏了苏婉名声。
可他万万没想到,隔墙有耳,暗处有眼。
那赵虎因求亲不成,心中烦闷,白日里多喝了几杯黄汤,夜里带着两个恶仆在街上闲逛,正好瞧见沈文秀脚步轻快、神色异样地往城西去。赵虎素知沈文秀与苏婉有情,见状心头疑云大起,便挥退仆从,独自一人,悄悄尾随了上去。
沈文秀到了石桥下,左右张望,并不见苏婉身影。想是女儿家出门不易,尚需些时辰。他便耐着性子,靠在冰凉的桥墩上,听着潺潺流水,心中盘算着待会儿见了苏婉,要说些什么体己话。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传来。沈文秀心头一喜,正要迎出,却见来的果然是苏婉。她穿着一身淡粉色的衣裙,外罩一件月白比甲,云鬓微松,显然是匆忙间打扮出来的,在这晦暗月色下,更显得楚楚动人,宛如月下仙子。
“婉妹!”沈文秀低唤一声,从阴影中走出。
苏婉见他,脸上飞起两朵红云,羞怯地低下头:“沈郎,让你久等了。”
二人相见,有说不尽的缠绵话。沈文秀道:“婉妹且再忍耐些时日,待秋闱一发榜,我必高中,风风光光娶你过门。”
苏婉抬头,眼中波光流转,满是信任:“沈郎之才,必能高中。我……我等你。”
月色静谧,流水淙淙,一双璧人,身影几乎要偎依在一起。他们沉浸在这短暂的幸福中,浑然不觉,不远处一簇灌木后,有一双充满了嫉妒与淫邪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们。
赵虎看着苏婉对沈文秀那含情脉脉的模样,再想到自己屡次被拒,一股邪火直冲顶门。他心中恶念陡生:“好你个苏婉,对穷酸书生便这般笑脸相迎,对老子却不假辞色!今夜既然让老子撞见,岂能让你如意?生米煮成熟饭,看你苏家还能不认我这女婿!”
又过了片刻,苏婉担心离家太久被察觉,便道:“沈郎,时辰不早,我该回去了。”
沈文秀虽不舍,也知利害,点头道:“好,我送你到林子边。”
二人刚走出桥洞阴影,沈文秀忽然想起带给苏婉的一本诗集忘在了桥墩下,便道:“婉妹稍待,我去取本书来。”
说罢,转身折返桥下。
苏婉独自一人站在河畔,夜风吹拂,带来一丝凉意。她正望着沈文秀的背影,忽然,一只粗糙的大手从后面猛地捂住了她的嘴!
“唔!”苏婉惊恐地瞪大眼睛,拼命挣扎,却发不出太大的声音。另一只手臂如同铁箍般紧紧缠住了她的腰,将她向后拖去。她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气和男人身上的汗臭。
是赵虎!她虽未回头,但那身形和感觉,绝不会错!
“小美人儿,想死哥哥了……”赵虎淫笑着,气息喷在苏婉耳边,让她一阵恶心。他力大无穷,任凭苏婉如何踢打,硬是将她拖入了旁边一片更深的树丛之中。
苏婉的眼泪瞬间涌出,心中充满了绝望和恐惧。她希望沈郎能快点回来,又害怕他回来会遭遇不测。
沈文秀取了诗集,快步返回,却不见苏婉身影。他心中一惊,低声呼唤:“婉妹?婉妹?”
无人应答。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忽然,他听到旁边树丛中传来压抑的呜咽和布料摩擦的声音。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他不及细想,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拨开浓密的枝叶,眼前的一幕让他血液倒流,目眦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