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目光触及书房内奢华的红木家具,身上光滑的苏绸锦袍,再想到镇首的威风光环,以及失去这一切后重回贫贱、甚至更惨的可怕下场……那股刚升起的血气,瞬间冰消瓦解。
“他脸色惨白,嘴唇哆嗦,冷汗浸透了内衫。挣扎、恐惧、贪恋……无数情绪在他眼中交织翻滚。最终,对富贵权势的贪欲,压倒了对发妻的愧疚与人伦底线。”
他双腿一软,竟‘扑通’一声跪倒在香龛前,以头抢地,带着哭腔颤声道:‘四郎息怒!是……是文渊糊涂!一切……但凭四郎吩咐!只求……只求四郎莫要收回神通,保我周家富贵!’
“香龛上的虚影,嘴角那抹邪笑愈发明显。”
‘识时务者为俊杰。明日此时,将她送至书房。记住,莫要让他人知晓。’
声音消失,阴寒之气骤散,烛火恢复平静,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周文渊瘫软在地,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久久无法起身。窗外,夜色浓重,仿佛有无数双淫邪的眼睛,正透过窗纸,窥视着这人性沦丧的一幕。”
说书人声音低沉,带着无尽的鄙夷与一丝悲悯:
“次日,周文渊果真寻了借口,将神志稍清的柳氏骗至书房。柳氏踏入书房刹那,便觉一股阴风扑面,随即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自那日后,柳氏便彻底疯了。时哭时笑,形容枯槁,见了周文渊便如同见了鬼怪般尖叫躲避。周府下人皆知主母得了怪病,却无人敢深究。而周文渊,在经历最初的煎熬后,竟也渐渐麻木,只将疯妻囚于后院,眼不见为净。他依旧做着风光的周镇首,享受着‘胡四郎’带来的财富与便利,只是那香龛前的供奉,愈发隐秘,也愈发……污秽,有时甚至能见到活鸡血食。”
“然而,邪神的欲望,如同无底深壑,填之不尽。得了柳氏之后,‘胡四郎’并未满足,反而变本加厉。周文渊新得的幼子,忽然染上怪病,医药罔效。库房金银,有时会莫名少去大半。更让他恐惧的是,他发现自己开始出现幻听,总有一个充满诱惑又冰冷的声音在耳边低语,催促他去谋取更多,去满足‘胡四郎’更荒唐、更血腥的要求……”
说书人猛地一拍惊堂木,将众人从那淫邪诡异的氛围中震醒!
“诸位!这周文渊为保富贵,献祭发妻,人性尽丧,可谓与鬼为邻!然则,那‘五通’邪神,贪婪成性,岂会因一妇人而满足?周文渊的步步退让,换来的绝非安宁,而是更深的泥沼!”
他目光如电,扫过台下那些面露惊骇的听众:
“您说,这邪欲蚀心的周镇首,接下来又会做出何等骇人听闻之举?那‘胡四郎’的魔爪,下一次又将伸向周家的何人何物?这看似花团锦簇的周府,内里早已被蛀空,那最终的崩塌,会在何时以何种方式到来?”
“而那曾被剿灭的‘五通’淫祀,借周文渊之手死灰复燃,其邪焰,又会波及多少无辜?”
说书人留下这令人不寒而栗的悬念,便闭上双眼,不再言语。茶馆内,死寂之中,仿佛能听到菱洲镇周家高墙之内,那疯妇的哀哭与邪神的狞笑,交织成一曲末世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