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不是说要带奴家回山寨,吃香喝辣么?”柳三娘的声音依旧柔媚,但那空洞的眼窝直勾勾地“盯”着黑心虎,“怎么这就想走了?”
黑心虎浑身冰凉,牙齿打颤,裤裆里一阵湿热,竟是吓得失禁了。他哆哆嗦嗦地求饶:“仙……仙子……奶奶!饶命!饶命啊!金银……金银全给你们!放我一条狗命!”
“金银?”柳三娘轻笑,那笑声在空旷的大堂回荡,“我等要那黄白之物何用?我们要的,是尔等满身的罪孽,满腔的污血,以及……那点可怜的阳气。”
她伸出那半透明的手,轻轻按在黑心虎的胸膛上。黑心虎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寒瞬间侵入心脏,紧接着,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热气,正顺着那只手,源源不断地被抽离出去!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光泽,变得干瘪、布满皱纹,头发变得灰白、脱落。
他想惨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前开始闪过一幕幕画面——张庄主绝望的眼神,张家小姐凄厉的哭喊,还有更多被他害死的无辜之人的面孔……那些冤魂的黑影此刻蜂拥而上,缠绕着他,撕扯着他正在迅速消散的魂魄,带来远比肉体消亡更痛苦的灵魂煎熬。
“那‘神仙炖’……滋味可好?”柳三娘在他耳边,用最后一丝气音低语,“那可是用陈年尸油熬制,佐以乱葬岗的阴蕈,最能激发尔等心底欲望,也最能……软化尔等的魂魄,便于汲取。”
黑心虎的瞳孔彻底涣散,最后一点意识湮灭前,他只看到柳三娘那空洞的眼窝中,似乎闪过一丝大仇得报的快意,以及无尽的寂寥。
……
不知过了多久,风停雨歇。
天光微亮时,若有行路人经过,只会看到官道旁一片荒草萋萋,哪里有什么“忘忧客栈”的影子?唯有几段残破的土墙基,淹没在荒草之中,诉说着此地早已荒废多年。
只是,在那片荒草丛深处,似乎多了几具姿态扭曲、面目惊恐的干尸,看其衣着,正是黑心虎一伙。他们的金银细软散落一旁,在晨曦中闪着冰冷的光。
而关于这“七魅窟”的传说,却又添了新料。有人说,在某个雨夜,若身负血债、心术不正之人途经此地,仍能看到那盏气死风灯,听到那软糯的招呼。那七个风姿过人的“美人”,依旧在等待着下一个自投罗网的“有缘人”。
说书人缓缓端起早已冷透的茶碗,饮尽最后一口残茶。
灯火摇曳,映着他苍老的侧脸。
“诸位,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黑心虎一伙,杀人辱女,罪孽滔天,终遭厉鬼索命,魂飞魄散。那七位魅鬼,是邪是正,是复仇还是害命,便留与诸位自行品评了。”
“只望诸位谨记,举头三尺有神明,暗室亏心,神目如电。行走在这茫茫人世,还是……多存几分敬畏,少造几分杀孽为好。”
“好了,今夜书尽,散了吧。”
茶馆内,鸦雀无声,唯有那靠门而立的嫣红油纸伞,伞面上凝聚的水珠,悄然滴落。
“嗒。”
一声轻响,宛如敲在每个人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