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人将油灯彻底捻灭,整个茶馆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他的声音不再是从口中发出,更像是从地底深处、从每个人的骨髓里幽幽渗出,带着一股子浸透灵魂的寒意。 诸位,上回书说到,栓子虽被猎户张大胆救出黑风峪,扯下了那索命的青铜鬼面,然则面具沾血,怨念入魂,那青面鬼的诅咒,早已如跗骨之蛆,岂是轻易能摆脱的?这最后一章,便是那怨毒蔓延、恐惧滋生的最终景象!
栓子被张大胆半拖半背地带回村子时,已是奄奄一息。他脸上被面具倒钩撕裂的伤口皮肉外翻,虽经村中郎中用草药包扎,却始终不见好转,反而隐隐透出一股不祥的青黑之气。他整日蜷缩在炕上,裹着厚厚的棉被,却依旧冷得牙齿打颤。时而昏睡,时而惊醒,一闭眼就是那青面鬼幽绿的眸子和无数扭曲的鬼手。
更让他和家人恐惧的是,那圈被面具边缘压迫过的皮肤,开始逐渐变色,从最初的紫红,慢慢向着一种暗沉、死寂的青黑色转变!如同戴上了一张无形的、正在慢慢成型的“脸”!
郎中也束手无策,只说是邪风入骨,药石罔效。
而那条从黑风峪带回的、沾着栓子鲜血的青铜鬼面,被张大胆嫌晦气,扔在了村口的乱石堆里。可怪事,却由此开始,如同瘟疫般在小小的村落里蔓延。
先是栓子家养的看门土狗,一夜之间暴毙,死状狰狞,狗脸上竟也隐隐泛着一层青气。
接着,是夜里路过村口乱石堆的村民,总感觉那石堆后面有动静,像是有人穿着宽大的戏服在踱步,还伴有压抑的、不成调的哼唱声。有人壮着胆子白天去看,却只见那青铜面具好端端地躺在石缝里,只是那锈迹似乎……更鲜亮了些,像是被鲜血滋润过。
恐慌,如同无形的蛛网,悄然笼罩了村落。
张大胆作为唯一深入黑风峪并带回栓子的人,首当其冲。他开始失眠,总觉窗外有人窥视。他那柄曾刺穿无数猎物的猎叉,某天清晨被发现断成了三截,断口处平滑如镜,绝非人力能为。更可怕的是,他一照镜子,就仿佛能看到自己身后,站着一个模糊的、面色靛青的身影!
村里流言四起,都说张大胆从峪里带回了不干净的东西,那青面鬼跟着他出来了!往日里与他交好的村民,如今见他都绕着走,仿佛他才是那灾祸的源头。
张大胆又怒又怕,他本就是火爆性子,如何受得这等冤屈与恐惧?一日,他灌了几碗烈酒,提着一把新打的柴刀,红着眼冲到村口乱石堆,指着那青铜面具破口大骂:
“狗日的妖怪!有本事冲你张爷爷来!躲在暗处害人,算什么东西!老子今天就毁了你这鬼玩意儿!”
他举起柴刀,狠狠朝着石缝中的面具劈去!
然而,刀锋尚未触及面具,他整个人便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猛地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柴刀脱手飞出老远!他挣扎着想要爬起,却骇然发现,自己的双手手腕上,凭空出现了两道深可见骨的青黑色勒痕,仿佛被无形的绳索死死捆住!
而那块青铜面具,依旧静静地躺在石缝中,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他的徒劳。
张大胆被人抬回家后,便一病不起,症状与栓子如出一辙,畏寒,惊悸,脸上也开始浮现青气。他再没了往日的胆气,整日里胡言乱语,说是那青面鬼夜夜来找他索命。
至此,村里再无一人敢靠近村口乱石堆,甚至连那方向都无人敢望一眼。夜幕降临,整个村子便死寂一片,家家户户门窗紧闭,生怕那青面鬼找上门来。
而栓子家,更是成了恐惧的中心。
栓子的状况日益恶化。他脸上的青黑色已经蔓延至大半张脸,皮肤干瘪紧贴骨骼,眼神浑浊呆滞,偶尔会发出那种类似戏子吊嗓子的、扭曲尖锐的怪声。他不再认识家人,只是反复念叨着:“冷……好冷……面具……我的面具……”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深夜,栓子用那变得青黑、如同鸡爪般的手,撕烂了脸上包扎的布条,露出了可怖面孔!他猛地从床上坐起,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嗬嗬声,双眼翻白,只剩下两点微弱的绿光。
他跌跌撞撞地冲出屋子,无视身后老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喊,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朝着村口乱石堆的方向,一步步走去。
风雨中,他的身影僵硬,步伐却异常坚定,那完全青面化的脸庞在偶尔划过的闪电映照下,如同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村民们都躲在屋里,透过门缝窗隙,惊恐地看着这一幕,无人敢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