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人将油灯几乎捻灭,只留一星如豆的幽绿火苗,在黑暗中诡异地跳跃,映得他半边脸泛着死尸般的青光。他开口,声音像是从千年古墓的缝隙里挤出来,带着刺骨的阴风和腐朽的气息。 诸位,咱们常说鬼怪,有那红衣厉鬼,有那白衣幽魂,可您听说过“青面鬼”吗?此物不同寻常,面若靛青,目如磷火,非是因水溺,非是因火烧,乃是因那极致的惊惧、或被某种阴毒咒法所害,一口怨戾之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最终面色淤青而死所化!其凶戾,远超寻常鬼魅!
咱们这故事,发生在远离人烟的北地边陲,一个名叫“黑风峪”的山沟子里。这峪子深不见底,两侧峭壁如刀削,终年雾气缭绕,日照不足,阴气极重。峪中只有一条蜿蜒小道,是通往山外唯一的途径,也是商旅的必经之路,却也是那……索命之地。
传说,这黑风峪里,便住着一只青面鬼。见过它的人,都死了。死状极其凄惨——面色青紫,双目圆瞪,仿佛活活被吓破了胆,掐断了魂!老辈人说,那青面鬼并非本地所生,而是百年前一个途经此地的外乡戏子,因班主克扣盘缠,又染了恶疾,被弃于这峪中自生自灭。他死时,满腔愤恨与对死亡的恐惧,脸都憋成了青色。死后怨气不散,吸聚这峪中百年阴煞,便成了这索命的青面鬼,专害过往行人,尤其是那……独身夜行的外乡人!
咱们这故事里的苦主,名叫栓子,是山外一个村里的樵夫,为人老实胆怯。这年冬日,栓子老娘突发急症,郎中开了方子,却差一味罕见的“血灵芝”做药引,只有黑风峪深处的老林里才可能找到。栓子是个孝子,虽怕那青面鬼的传说怕得要死,但为了救母,只得硬着头皮,揣上干粮柴刀,在一个天色阴沉、北风呼号的清晨,独自一人踏入了那令人闻风丧胆的黑风峪。
一进峪口,光线陡然暗了下来。两侧峭壁遮天蔽日,怪石嶙峋,如同无数狰狞的鬼怪俯视着他。风穿过狭窄的峪道,发出“呜呜”的尖啸,像是无数冤魂在哭泣。脚下的小道布满湿滑的苔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土腥混着腐烂植物的阴湿气味。
栓子紧握着冰冷的柴刀,手心全是冷汗。他一边小心翼翼地前行,一边警惕地四处张望,总觉得那雾气弥漫的岩石后面,或是枯枝盘虬的树林深处,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
“没事……没事……青天白日的,哪……哪有鬼……”他不断低声安慰自己,声音却在空旷的峪道里显得格外微弱,瞬间便被风声吞没。
越往深处走,光线愈暗,雾气愈浓。四周寂静得可怕,连鸟兽虫鸣都听不见,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呼吸声。他开始出现幻听,总觉得身后有另一个极轻的脚步声在跟着他,可猛地回头,除了翻滚的雾气,什么也没有。
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突然,他眼角瞥见右侧峭壁下一块巨大的、形似卧牛的青黑色岩石旁,似乎立着一个模糊的、瘦高的人影!
栓子吓得一个激灵,猛地举起柴刀,定睛看去——那影子却又不见了,仿佛只是雾气造成的错觉。
他不敢停留,加快脚步,几乎是跑了起来。
也不知走了多久,眼看日头西斜,峪内更是昏暗如同黄昏。栓子又累又怕,找到一处稍微背风、靠近山壁的凹陷处,决定歇歇脚,吃点干粮。
他刚坐下,从怀里掏出冰冷的窝头,还没来得及咬一口——
“啪嗒。”
一声极其轻微的、像是小石子落地的声音,在他身前不远处响起。
栓子浑身一僵,缓缓抬头。
只见在他前方约莫五步远的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巴掌大小、锈迹斑斑的青铜物件。形状古怪,像是个扭曲的人脸面具,五官模糊,唯有那双眼睛的位置,是两个空洞,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气。更让人心悸的是,那面具的颜色,是一种暗沉沉的、仿佛凝固血液的青黑色!
栓子的呼吸骤然停止!这荒山野岭,鬼峪深处,怎么会凭空出现这么一个诡异的东西?!
他死死地盯着那青铜面具,一动不敢动。
就在这时,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冷的、带着腐朽和绝望气息的阴风,毫无征兆地从他背后吹来,吹得他后颈汗毛倒竖!
他猛地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