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终了，余音绕梁。素雪起身，对宋玉书道：“夜已深，素雪该回去了。公子珍重。”说罢，也不等宋玉书回应，白衣一闪，便消失在竹林深处，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只留下那若有若无的异香，依旧在空气中弥漫。
宋玉书怔怔地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心头怅然若失，又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兴奋与悸动。他回到房中，哪里还有心思读书？满脑子都是素雪的音容笑貌，那琴声，那异香，如同魔咒般萦绕不去。
此夜之后，素雪便夜夜前来。有时在楼下抚琴，有时与宋玉书隔窗论诗，言谈举止，无不透着极高的才情与雅致，偶尔流露的风情，更是让宋玉书神魂颠倒。他多次询问素雪住处，欲登门拜访，素雪总是以“家规甚严”、“不便相见”为由推脱，只肯在这望江楼月下相会。
宋玉书虽觉有些蹊跷，但美色当前，他早已理智尽失，只当是遇到了隐居的世外仙姝，心中唯有狂喜与迷恋。他甚至觉得，若能得此佳人，便是功名不要，也是值得的。
然而，与素雪接触越多，宋玉书身上也开始出现一些变化。他原本红润的脸色渐渐变得有些苍白，精神也时常恍惚，白日里读书总是走神，眼前晃动的都是素雪的影子。身体更是觉得莫名的疲惫虚弱，像是被抽干了精气。但他沉溺于这“奇遇”之中，只以为是夜夜相思、睡眠不足所致，并未深想。
这一夜，素雪来得稍晚，月色也被薄云遮掩，光线晦暗。她与宋玉书凭栏而立，靠得极近，那异香愈发浓郁。
“宋郎，”素雪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幽怨，“你我相识多日，你可知……妾身心中，早已……”她欲言又止，眼波盈盈，几乎要滴出水来。
宋玉书心旌摇曳，情不自禁握住她微凉的柔荑：“素雪姑娘，玉书对你，亦是一片真心！只恨无缘朝夕相伴！”
素雪顺势依偎到他怀中，吐气如兰，声音如梦似幻：“若……妾身并非凡人，宋郎可会惧我？弃我？”
宋玉书此时已是意乱情迷，不假思索道：“便是九天仙女，幽冥鬼魅，只要能得姑娘垂青，宋玉书亦无所畏惧！”
素雪闻言，抬起头，黑暗中，她的眼睛亮得惊人，那抹笑意更深，也更显诡异。
“宋郎……且看仔细了……”
她说着，轻轻朝宋玉书面上吹了一口气。
那气息冰冷，带着一股浓郁的、如同陈年胭脂混合着某种腐败之物的异香，直钻肺腑！
宋玉书被这冷气一激，猛地一个恍惚，再定睛看时——
怀中哪还有什么绝色佳人？！
他抱着的，分明是一具披着破烂白衣的森森白骨！那白骨的头颅上，两个黑洞洞的眼窝正“盯”着他，下颌骨一张一合，发出“咔嚓”的轻响，仿佛在无声地狞笑！而那所谓的“异香”，此刻闻来，分明是刺鼻的尸臭与腐香！
“啊——！”宋玉书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一把推开那具白骨，连滚带爬地向后跌去，肝胆俱裂！
那白骨被他推开，竟不倒下，反而发出“咯咯”的脆响，自行组合站立，空洞的眼窝依旧对着他。
月光偶尔从云缝中透出，照在那白骨之上，宋玉书骇然看见，那白骨的指骨、肋骨之上，竟隐约残留着一些暗红色的、如同胭脂般的痕迹，仿佛生前曾浓妆艳抹！
说书人猛地一拍惊堂木，声音嘶哑如同破裂的铜锣，在这死寂的夜里格外惊心。 诸位！您看看！那令宋玉书神魂颠倒的绝色佳人，皮囊之下，竟是这般恐怖模样！那惑人的异香，实则是催命的尸腐之气！这书生沉迷色相，不听人言，如今直面这红粉骷髅，可还能保住性命？这白骨妖物，缠上于他，又所为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