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他提着油灯,再次踏入阴森的画室。室内一切如常,但那幅老员外的遗像,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瘆人,那双半睁的眼睛,仿佛正嘲弄地盯着他。
“出来!”吴铭对着空荡荡的画室嘶吼。
话音未落,他身后的墙壁上,一个与他等高的黑影缓缓浮现!那影子不再是平面的,而是带着一种诡异的立体感,它脱离墙壁,像一团浓墨般站立在吴铭面前。它没有五官,但吴铭能清晰地感觉到,它在“看”着自己。
影子抬起“手”,模仿着吴铭握笔的姿势,指向那幅遗像。吴铭惊恐地发现,遗像上老员外的脸,正慢慢变成他自己的脸!而影子的轮廓,则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像实体!
“不!把我的影子还给我!”吴铭崩溃地举起火把,冲向影子。
影子不闪不避,反而迎了上来。火把的光芒穿透了它,却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影子如同流动的黑暗,瞬间缠上了吴铭的身体!吴铭只觉得一股刺骨的冰寒包裹全身,力量迅速流逝,他想呼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在意识彻底消失前,他最后看到的,是那个影子完全覆盖了他的身体,然后,提着那盏油灯,走到画架前,拿起画笔,蘸上鲜红的颜料,在那幅已然变成“吴铭”肖像的画作上,郑重地签下了——“吴铭”。
第二天,雇主来取画,只见画室门窗紧闭,敲了半天才开。“吴铭”站在门内,脸色苍白,神情有些僵硬,但交出的遗像完美无瑕,甚至比约定的更加传神。雇主满意而去,并未察觉任何异常。
只是从此以后,清溪镇的画师吴铭像变了一个人。他不再孤僻,反而善于交际,画风也大变,笔下人物总是带着一丝说不出的阴郁和诡异。他依旧作画,但只在夜间点灯工作。有人偶然在深夜路过他的画室,从窗缝窥见,作画的吴铭脚下,空空如也。而墙上,却投着两个纠缠在一起、难分彼此的黑影。
说书老人吹熄了油灯,整个茶馆彻底陷入绝对的黑暗,连一丝轮廓都看不见。
死寂中,只能听到众人压抑的呼吸和心跳声。
老人的声音仿佛从每个角落直接钻进耳朵:
“光生影,影随形。可若有一天,影子不愿再跟随,甚至想反过来吞噬掉光下的你呢?诸位,下次灯下独坐时,不妨看看自己的影子,它的动作……是否真的与你同步?”
“故事讲完了,散了吧。小心……别踩到自己的影子。”
黑暗浓稠得化不开,每个人都感觉自己的后背凉飕飕的,仿佛正被一个无形的、冰冷的影子紧紧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