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嚣张的气焰莫名地一滞,接触到万一乐平静无波却又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神,心头没来由地升起一丝烦躁和隐约的怯意。
他身上的金红业力剧烈地波动了一下,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污水潭。
“哼!算…算你识相!赶紧转钱!”他色厉内荏地嚷嚷着,报出一个账号。转账完成,男人骂骂咧咧地走了。
屋内的压抑气氛似乎随着他的离开消散了一点点。万一乐转身,重新蹲在阿婆床边。这一次,他指尖凝聚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净尘愿力,极其轻柔地点在老妇人枯瘦的手腕上。
没有惊心动魄的光芒,只有一种温煦的暖流悄然渗入,如同冬日的暖阳,缓慢地浸润着那些深灰、暗红的业力丝线,安抚着病痛带来的折磨,驱散着孤绝的冰冷。
老妇人浑浊的眼睛里,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活人的光彩,她极其缓慢地,反手轻轻碰了碰万一乐的手指。
“阿婆,会好起来的。”万一乐轻声说,开始动手清理那半碗馊粥和散落的药瓶。星儿一直躲在后面看着,这时,她慢慢地、试探性地挪到床边一个稍远的位置,蹲下来,伸出小小的手指,学着万一乐的样子,隔空对着阿婆身上那些灰暗的“线条”,极其认真地、一点一点地“擦拭”起来。
她指尖没有任何光芒,动作也笨拙,但万一乐清晰地“看到”,当星儿的小手拂过之处,那些业力丝线缠绕的“死结”,似乎真的松动了一点点,虽然微不足道,却真实存在。
守望巷,成了万一乐和星儿新的“据点”。每天清晨,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都会准时出现在湿滑的石阶上。
万一乐运用净尘之力,从最细微处入手:为瘫痪在床的王大爷清理褥疮、按摩僵硬的肢体,用愿力温养他衰竭的脏器,减轻痛苦;帮盲眼的李婆婆重新梳理被老鼠啃坏的电路,点上明亮的灯,陪她说话,驱散那无边黑暗带来的恐惧业障;为失去独子、精神恍惚的赵伯父联系社区心理援助,用愿力抚平他识海中狂暴的悲伤旋涡…他的能力在一次次精微的操作中飞速提升。
净化不再是大刀阔斧的斩断,更像是春风化雨的梳理和抚慰,对愿力的掌控更加入微、持久。
星儿是他的影子,也是他奇特的“助手”。她依旧沉默,但恐惧在消退。
她开始主动帮忙递东西,扫地,学着万一乐的样子,用她那双能“看见”业力的眼睛,笨拙却无比认真地“整理”着老人们身上那些混乱的“线条”。
她的存在本身,似乎就有一种奇特的安抚力量,让老人们浑浊的眼神在她靠近时变得柔和。万一乐发现,星儿对那些代表着“痛苦”、“孤独”的业力尤为敏感,她无意识的“擦拭”往往能松动这些最顽固的结。
她像一块纯净的海绵,吸收着周围最沉重的负面气息,却也在这种“吸收”中,以万一乐暂时无法理解的方式缓慢成长着。
她的眼眸深处,那属于福利院的浓重灰败业力,在万一乐持续的净化和她自己奇特的“梳理”下,正极其缓慢地变淡。
守望巷的灰暗,在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日复一日的努力下,悄然发生着变化。石阶上的青苔似乎更绿了些,紧闭的门窗偶尔打开了,里面传出的不再是死寂的叹息,而是细微的交谈声,甚至…是李婆婆摸索着哼起的一两句模糊的山歌小调。
那弥漫的、令人窒息的庞大业力场,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死水潭,荡开了一圈圈名为“希望”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