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彦连着三日遭受笞刑,双腿重伤,加上天气炎热,牢狱里又休息不好,等接到圣旨出狱的这日,已经病得十分严重。
九方无恒驾着大车来接他主子回家,看到又病又伤的程彦,顿时悲从中来,嚎啕大哭。
回到家中,虽经小吕大夫极力救治,可病情始终不见好转,双腿已废,他再也站不起来了。
萱芜园的蔷薇居然到了五月才零零落落地绽放,我伫立在廊下,望着这些毫无生气的花,有些无奈。
朱琦见我站了许久未动,走过来轻声问道:
“爷清早就在园中看着这些花儿,都看了一个多时辰了。是有什么心事吗?”
“夫人,倘若哪天我不在北京做官了,你说会怎么样?”
我轻声询问,目光仍停留在这些蔷薇花上。
“爷身为内阁大学士,肩负辅佐皇帝的重任,如何说不做就不做了?若不做官,还能干啥呢?”朱琦一脸困惑,眼中满是不解。
“我想寻一处地方,置一座小宅,栽几株蔷薇;白日里吟诗作赋,品茶读书,夜晚喝酒赏月,颐养天年,倒也悠然自在。”
我缓缓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向往,并把目光慢慢移向朱琦。
“爷正值年富力强之时,眼下皇帝信任您,高官厚禄自不必说。
从内阁辅臣到六部的各级官员都与您交情匪浅。
总裁科举,门中学生桃李满天下,亦是一呼百应。
如何偏偏在此时竟想着要退休?”朱琦望着我,越发疑惑。
我能有今日之地位,是因为身边有一人,如今他不在了,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呢?
可是这话我无法对朱琦言说,只能又把头转向墙上的蔷薇,伸手轻轻摘下一朵粉团,温柔地给朱琦戴在头上。
她未料到我亲手为她戴花,有些受宠若惊,笑容满面,上来搀着我的胳膊,亲昵地依偎着我说:
“无论爷是当官也好,致仕也罢,自当随爷自己做主,我们做妻妾的只望爷平平安安,身体康健,家里和和睦睦便好。
纵有那金山银山,遮天的权力,亦不如夫妻恩爱,子嗣团圆。”
有了朱琦这些慰藉之语,我实感叹自己娶了良妻,是一生之幸。
“梦徽昨日出狱了,我用完午膳去他府上看望,你莫等我,自和皓先、皓桐一块儿用了晚膳便好。”
“知道了,爷放心去吧。”朱琦温柔应道。
牢刑方辞体似残,
新伤旧创岂堪看。
相逢执手潸然处,
共叹尘途行路难。
下了大车,程府的下人们知道我来,都在门口候着迎接,将我请进府内。
我心情沉重,满是忐忑,实在不知一会儿见到程彦会是怎样一番情景,犹犹豫豫,步子迈地缓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