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河,入门,验牙牌、登记、放行;北行至太极门,再验牙牌、登记、放行;复行数十步,至宫城核心区域前,依旧是验牙牌、登记、放行。杨郎中还领了一枚出入木牌,而凌云因是常参官,无需此物。
穿过重重宫门,才算真正踏入帝国权力中枢。杨郎中需向西往门下省方向,凌云则需向东往中书省所在。二人于岔路口分别。
至中书省所在院落,自有守门官吏验看牙牌,确认身份后放入。院内屋舍俨然,虽不阔大,却气象森严。凌云被引至东侧一间庑房,此即他日后视事之所——中书省下属负责文书誊录、分发的机构。房内陈设简单,一桌一椅而已,但对于初入中枢的凌云而言,能在此地有一席之地,已足慰平生。
正凝神间,忽闻门外一声略显急促的传唤:“凌舍人可在?陛下召见,速随咱家往两仪殿觐见!”
凌云心中一凛,今日并非常朝之日,陛下为何突然召见?且是直入中书省召他这等新进微末之员?他不敢怠慢,整了整衣冠,随那内侍匆匆而出。
至两仪殿外,但见侍卫肃立,气氛凝重。通禀后,凌云低首趋步入殿,依礼参拜。
“平身。”御座上的声音带着几分少年人的清朗,却听不出喜怒,“朕闻你诗才敏捷,有‘台州凌云’之称。今日召见,别无他事,欲试尔才。限你以‘踏春’为题,即席赋诗一首。”
凌云心下稍安,原来是考较才学。他略一沉吟,正欲将早已烂熟于胸的某首宋人绝句“借”来一用,眼角余光却瞥见旁侧沈大爷微微蹙眉摇头。
凌云霎时警醒!此地是议政两仪殿,此时非是饮宴场合,陛下此举,虽看似雅趣,实则不合时宜。自己若欣然应命,与俳优何异?恐遭清流物议!
电光石火间,凌云已拿定主意。他再次躬身,语气恭谨却坚定:“陛下垂询,臣本不当辞。然此乃两仪殿,乃陛下与宰辅商议国是之地。当以经国济民为念,方不负列祖列宗创业维艰。吟风弄月,实非庙堂所宜。臣不敢奉诏,伏请陛下收回成命!”
殿中顿时一静。那少年天子显然没料到凌云会拒绝,脸上笑意微僵,闪过一丝不悦,轻哼一声:“扫兴!”
场面一时尴尬。片刻沉寂后,天子忽又起身,对左右道:“凌舍人所言,不无道理。是朕疏忽了。” 他目光转向凌云,语气竟缓和下来:“卿能持正敢言,甚好。朕观你仪容端正,声音清朗,今后朔望常朝,奏疏宜读之事,可交由你来担任。”
凌云闻言,心中叫苦不迭!常朝宜读官(负责大声朗读奏疏)虽能立于御前,看似荣耀,实则是个苦差!需凌晨即起,寒暑不避,且必须全神贯注,不容丝毫差错。对于志在实务的凌云而言,无异于一种折磨。然而君命难违,他只得叩首谢恩:“臣……领旨,谢陛下隆恩!”